随后,不免也有几分伤感。
她不比陛下痴心,但对早逝的亡夫,也还是很怀念的。
“朕与你实话说吧,虽然朕早就知道骆璃并非真心对老六,但朕确实没怀疑过他骆家公子的身份。因为当初老六来向朕请旨赐婚时,朕是查过骆璃的,身世没什么可疑点。骆璃的确是从婴孩时期便在骆家长大的,许多人都可以证明。”
女帝说着,一顿:“当时朕就想,他要么是被人利用了、威胁了,要么,只是想攀皇家的高枝儿,横竖朕不会让他欺负了朕的女儿去,他翻不起浪。所以,朕才允了这门婚事。”
李元韶想到那骊山神医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把刚出生的亲生儿子送到了骆家,捏造清白身世,心中也有些后怕。
幸亏南阳有陛下坐镇,否则……天下必乱!
“所以凰儿在查到梅竹馆时,发现你家里那位并非乱党真正的主子。于是凰儿分析起骊山神医之子的身份,并怀疑他就在萧氏皇族之中。”
女帝淡淡一笑:“朕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人,就是朕那位大女婿。元韶可知道原因?”
李元韶这回已经开始用力转动脑筋了,也跟上了女帝的思路,便脱口道:“枕边风!还有安振昱在太女出征那四年里犯的事儿!”
“不错。”女帝颔首,“凰儿回京之后,忻儿处处针对她,甚至三番四次想搅黄凰儿与朝玉的婚事。朕,都看在眼里。你说这背后,没人在忻儿面前煽风点火怎么可能?”
“陛下说得是,老臣之前以为是因为大王女知晓了太女的身世之后,心生芥蒂,看来,老臣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李元韶道。
“按常理来说,忻儿知道了凰儿的身世,反倒应该趁凰儿不知情的时候,对凰儿更好才对。不是吗?”女帝微笑。
李元韶怔了怔,犹如醍醐灌顶。
不错!
换做任何人是大王女,比如二王女五王女,她们要是站在大王女的立场,知道了小王女与自己并非亲生姐妹,只是寄养在正宫,那更应该明白——小王女并非嫡出,不可能继承大统啊!
这个时候,大王女什么都不做,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趁着小王女什么都不知情,把姐妹感情加固,小王女必定对大王女死心塌地,也不会想着跟大王女争那个位子。
这才是正道。
可半年之前小王女回京,大王女却是如陛下所说的,处处暗中算计小王女。
这显然有悖常理啊!
“所以,朕当时就想,忻儿身边,定有人挑唆。”女帝摩挲着手指,“到凰儿怀疑骊山神医将其儿子嫁进了皇族之中的时候,朕第一个就怀疑到了朕这个大女婿头上,因为他是十岁之后,才随安振昱的正夫从魏家回到安家,认祖归宗的。”
“之后,凰儿定下大婚吉日,上一任钦天监正却擅改吉时,结果凰儿身边那位龙先生,也懂此道,看穿了此事,导致上一任钦天监正在家中‘暴毙’。”
“再之后,凰儿大婚当日,骆璃一党出现,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拖延凰儿成婚的吉时……”
“元韶,你还没明白吗?”
李元韶呆呆地、努力地想了一会儿,面色略带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不是说……大王女夫,有些迷信?”
“他信玄学!”女帝没好气地瞪了李元韶一眼。
李元韶顿时讷讷:“呃,老臣愚钝。”
“你确实老了。”女帝哼了一声,“朕却还清醒着。你大概是忘了,他母亲是怎么当上兵部尚书的。”
安振昱……
李元韶呆了呆,猛然想起了起初南阳建朝之后,前朝叛党四处作乱,陛下带着大王女等领兵亲征平叛。
那应是在白水一战之前的一年……
当时的安振昱,还只是普普通通一名武将,随陛下一同出战。
不过,她的正夫,魏家后人,却替她算了一卦,说她此战一定不能往东行,否则便会有性命之忧。
若遇无法决策之时,不必考虑任何因素,往西行就一定是对的。
果然,安振昱在作战过程中,被敌人逼进一处绝地,遇大雾、过沼泽。
所有将士都让安振昱往东,东面才能避开沼泽,可安振昱却执意领兵往西。
最后,安振昱带领大军平安过了沼泽。
而东边……十万敌军早就埋伏多时了……
安振昱带领先锋军绕到后方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配合女帝前后夹击,击溃了当时最大的一支前朝叛军。
立下大功。
之后回到京城,女帝论功行赏,安振昱一路扶摇直上,最后进了兵部,做到了尚书之职。
“老臣明白了,魏家后人都接触过玄学。”李元韶恍然大悟,“所以大王女如此忌惮太女,定是大王女夫通过卜卦,发现太女有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所以大王女才会处处针对太女。”
“不过……”李元韶又有些不解,“可现在事实不是证明了,六王女夫骆璃才是骊山神医之子吗?大王女夫便是信些玄学,又怎会与骊山神医有关?”
“那自然是因为当初朕怀疑上他之后,便派了皇家暗卫跟踪他,从而掌握了证据呗!”女帝瞥了李元韶一眼,轻飘飘地道。
她从一开始怀疑的便是大女婿安琰,谁知道凰儿和老六给她揪出一个骆璃来。
再加上暗卫对安琰的盯梢,她这才最终确定,安琰与李清一样,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骆璃才是那群人真正效忠的少主。
李元韶又一次觉得自己愚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