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庄岳屏退了太监,鬼鬼祟祟地朝廊外看了一眼,“羽阳宫内涝严重,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陛下命朝廷要员,随他迁往行宫。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
确定周围没人,他压低声音说:“先不聊这个。我问你,你可知道前几任侍中,是因什么死的吗?”
江玉珣立刻来了精神:“不知道。”
这件事就连史书上,也没有详细记载。
庄岳没再卖关子,一口气说了出来:
“其中一个,与西南十二国暗通款曲。另外两名,皆因勾结聆天台而获罪。”
之前几朝,迷信巫卜,始终为神权所束缚。
无论怎么改朝换代,象征神权、根基深厚的“聆天台”,始终压皇权半头,民众对此更是深信不疑。
应长川登基以后,也没有直接将它废除,而是逐渐边缘化。
这一直以来,都是朝堂上最大的隐患。
“……原来如此。”
江玉珣可算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封为侍中了。
敢在昭都周围贩售人牲,背后定有靠山。
玄印监彻查此事,必定会将朝堂内不少人,甚至聆天台都牵连进来。
放眼全天下,除了自己,应长川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将聆天台得罪的如此透的人……
庄岳拍了拍江玉珣的肩,安慰道:“想开点。短时间内,陛下应当是不会杀你了。”
“哎……不说这个了。贤侄这边走,我带你去住处。”
聊完密辛,庄岳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你可知侍中,日常都要做些什么?”
“略知一二。”江玉珣如丧考妣。
应长川此人,简直是将整个天下,玩成了一个大型单机游戏。
侍中,便是他最趁手的那个工具人。
“批阅奏章,只是陛下日常公务之一,不能占太多时间,”庄岳一边走一边说,“所以大周各县递上来的奏章,除了急件直接呈送御前外。其余你都要先看一遍,并按轻重缓急,分门别类送至陛下面前,以节省时间。”
“哦,对了,侍中常伴陛下左右,万事都要注意。若陛下还在忙,你也不能早早退下,明白了吗?”
简单来说,他就是负责收发文件的。
也是大周朝堂上,唯一一个必须陪应长川,从头肝到尾的打工人。
江玉珣欲哭无泪:“知道了……”
“怎么有气无力的?”庄岳重重地拍了拍江玉珣的肩,“站直身子说话。”
仙游宫建于前朝,本是行宫的它,主打一个“精巧”。
内里雕梁画栋,曲径通幽。
说着,两人终于走出回廊。
一座建于水中的歇山顶小筑,出现在了江玉珣眼前。
远远看去,似琉璃般缥缈剔透。
庄岳突然停下脚步:“往后世侄便住在这里。”
“如此豪华?”江玉珣大吃一惊。
……这个工作,勉强也能干一干。
仙游宫以“奢华”闻名于史册。
但江玉珣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小小侍中,都能住进这样的房子。
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庄岳赶忙解释:“这是陛下的寝殿,名曰‘流云’,前殿理政,后殿休息。仙游宫原本是皇家避暑别院,住不了太多人。如今半个朝堂都来到这里,没什么多余房间,能给你安排。”
江玉珣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庄岳轻咳两声说:“反正侍中忙起来,披星戴月也是常事。咳咳……不如直接住在隔壁值房,这样也方便。”
方便996吗?
住值班室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和应长川寝殿只有一墙之隔的值班室?
压榨人也不带这样的!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啊……”庄岳清了清嗓子,抚须道,“时候不早了,你先换上官服,去陛下殿内述职吧。”
说完立刻脚底抹油,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玉珣:“……”
值房与正殿相连,不经通报便能走至流云殿外。
江玉珣换上晴蓝色官服,心情如去上坟般沉重。
明明到了门口,但怎么也不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