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乘川原本也想找个时间提醒景长嘉,尽快组建他的研究团队。如果一时半会儿选不出人来,也不要着急。科研根基需要一点点的建立,有个合适的团队比急着建团队更要紧。
却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提醒,景长嘉就自己给他弄了个这么大的惊喜……
那可是雅科夫列维奇啊。
长嘉这小子能把这尊大佛用研究中心从阿利铎里骗来,也不知道到底想搞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
路乘川晕乎乎又飘飘然的收起聘用合同,还没来得及客气两句,就听雅科夫列维奇说:“那我们继续这个问题。”
“什么?”路乘川问。
“关于弓形公式简化冰雹猜想变化路径的问题。”雅科夫列维奇看了他一眼,想起来了,“你也是一位数学家,你可以加入讨论。”
景长嘉看着路乘川,笑眯眯地做了个请姿,随后给路乘川倒了杯自己调制的奶茶。
冰雹猜想是一个又简单又复杂的猜想。简单在于它连小朋友都能计算,如果它是个单数,那就乘以3再加1;如果它是个偶数,就把它除以2。所以冰雹猜想,就是个把自然数分别循环处理的过程。而它的复杂之处就在于,它没有规律。
但目前它的变化原理已经被证实,变化路径也被推倒出来。距离攻克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并不遥远——只需要逐一确认它变化路径上的每一步。
而这显然是个相当可怕的工程。
“您在阿利铎隐居,就是在研究这个吗?”路乘川忍不住问。
“不。我只是看见了一个合适的工具,并认为它有解决问题的可能。”雅科夫列维奇说,“解决它的钥匙公认在数论代数领域。而现在,这个领域也确实出现了钥匙。你难道不会好奇吗?”
他说着又看了路乘川一眼:“你是威尔逊的同学,不要让繁复的工作侵蚀了你对数学的好奇与直觉。”
路乘川闻言一震,他不由自主地问:“您当年从阿利铎国立大学辞职,又拒绝了德兰塔与顿涅瑟斯的聘任邀请,就是因为想专心研究数学吗?”
他与雅科夫列维奇是同时代的人。雅科夫列维奇当年二十来岁,也还是个年轻人时就在世界数学界里名声大噪。路乘川几乎听过他每一件出人意料的往事。
当年雅科夫列维奇在拒了马缇契卡奖后,又连着拒绝了德兰塔与顿涅瑟斯的邀请,数学界无数人都在说他傲慢得过了头,是个脑子里只有数字的傻瓜。
可现在面对他本人,路乘川心中却生出了一些震撼的敬佩。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那么果断的拒绝金钱与荣誉。
然而雅科夫列维奇只是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想再继续面对那么多傻瓜。让我们专注眼前的问题。”
三人围坐在客厅的茶几前,一人一支笔一个本子,一直聊到太阳落山才停下来。
煮着的奶茶续了几次,三个笔记本都写了小半本,草稿纸更是堆了满桌。
景长嘉一边收拾草稿纸,一边就听雅科夫列维奇问他:“你男朋友还不回来了吗?”
路乘川:“……???”
路乘川瞳孔地震地看向景长嘉。
景长嘉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忙,今天不会过来。”
雅科夫列维奇眉头一皱:“那我们吃什么。”
“吃食堂好吗?”景长嘉问,“我们食堂味道也不错。”
雅科夫列维奇有些不高兴地沉默了一瞬,才又开口说:“可以。吃饭本身也只是为了维持生命而已。”
景长嘉听了这话,笑眯眯地又说:“下次他来,您过来吃饭呀。”
“好。”雅科夫列维奇答应得毫不犹豫。
路乘川感觉自己短短一下午受到的冲击,比整个上半年加起来都要多。他看着景长嘉,用眼神示意了半天,他的得意弟子对他的视线选择了视而不见。
等吃过饭,两人将雅科夫列维奇送去了他位于景长嘉隔壁的住处后,路乘川立刻就问:“你男朋友是什么情况?”
景长嘉笑眯眯地拍了拍老师的手,反问道:“学校不允许老师交男朋友吗?”
路乘川被他反问得整个人都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是学校允许不允许的事情吗?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啊?”
“是雅科夫先生误会了。”景长嘉说。
路乘川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景长嘉继续道:“我还没追到,还没正式在一起呢。”
路乘川:“……”
这破孩子迟早气死他。
“你现在身份不一般了,交朋友都要多个心眼。”路乘川憋着气说,“别是什么布伊戈找来骗你感情还骗你命的坏人。自己要学会分辨。下个月开学,学校有个对教师们的安全教育培训课,你也去听听。”
“好的。”景长嘉一口应了下来,又安慰路乘川,“不过老师你不用担心。人选呢,组织都替我审过好几轮了,他绝对不是坏人。您也见过的,上次飞机上还是他保护的我。”
路乘川一听,想到当时在机场见到的那个有些凶神恶煞的男孩子,再看看景长嘉从来都柔和带笑的脸,他心里更愁了。
路老教授干脆甩开景长嘉的手,哼哼道:“自个儿回去吧,我也要回了。这一天天的,没一刻让人省心的。”
景长嘉笑吟吟地追上他:“我送您去停车场呀。”
雅科夫列维奇也不愧他数学怪胎之名。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又拿着昨天的本子过来找景长嘉。
可快要开学了,第一次组建班级的景长嘉又在焦虑且担忧的写教案。
雅科夫列维奇看着那些掰碎了的知识点就直皱眉头,自己拿着本子缩到一边去继续运算了。
等景长嘉的手机响起封·小程序·照野的提示时,景长嘉才突然发现自己这屋子里,不吃饭的人从一个变成了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