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绣听着客人们的低低议论声,不免又想起前几日徐二娘的话,她摇摇头,将手里的桂花糕递给客人。
孟锦绣没想到,早上才听客人说起流离失所的话题,下午自己就捡了个人。
下午时分,孟锦绣去后街的豚肉铺子,买了一大块豚肉回来。
因着不赶时间,孟锦绣边逛边往铺面的方向走。
这些日子气温渐渐热了起来,立夏之后,桃花和海棠开过一季便落了,桑树和榆树却越发的枝繁叶茂起来,万物显出勃勃生机。
因着各种蔬菜开始丰富起来,孟锦绣琢磨着除了菘菜之外,里脊夹饼中的蔬菜也该换些新花样。
就这么随意的想着,在经过正街的时候,她发现街上躺着一个人。
孟锦绣走过去看,发现是名年纪不大的女郎。
这小女郎似是昏厥过去了,双目紧闭、面色消瘦蜡黄,看上去气若游丝的样子。一双鞋磨损的厉害,不知走了多少路,才终于撑不住昏倒的。
周围站着三三两两的行人,围着那小女郎低声议论。
“看这模样,应该不是咱们长安城里的人,反倒像是流民?”
“我听说最近外面起了水患,莫不是逃难来到咱们长安城的吧?”
“她怎么昏过去了?莫非得了什么病?”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人纷纷离远了些。
孟锦绣上前去扶起这名小女郎,闻言摇摇头,朝那说话的行人解释道。
“应该不是生病,我看她脸色蜡黄消瘦,鞋底又损坏的厉害,多半是走了许久的路,体力不支饿晕的。”
有行人见孟锦绣想帮这小女郎,好心开口提醒:“虽是如此,孟小娘子还是谨慎些,或许是城外的流民也说不定呢。”
孟锦绣抿嘴笑笑:“应该不是,若是没有公验,想是进不了城门的,又怎么会出现在咱们永崇坊里。”
“劳烦各位搭把手,将她抬到我那里去吧。”
几个行人听孟锦绣说的在理,纷纷点头,都赞孟小娘子的心地极好。
孟锦绣闻言只是笑笑,和众人一起将她自地上抬了起来。
这小女郎年龄小、分量也轻,几人一起抬着走,很快就到了孟锦绣的小铺面里。
孟锦绣将后院一间房略打扫了打扫,然后将几张胡桌并起来,暂且让人把她放在上面,算作临时的“床”。
一名常来买里脊夹饼的熟客,朝“床”上看了那小女郎一眼,向孟锦绣转过头来问。
“孟小娘子,她这么昏着不是办法,要不要请郎中来看看?”
孟锦绣想了想:“既然是饿晕的,找郎中来也是要先弄醒了再灌汤药,反倒更耽误了时间。劳烦客人看着她一会儿,儿去去就来。”
那客人忙点点头,孟锦绣感激地朝他笑笑,自回了前面的小铺面里。
她先在灶上烧开一壶热水,又从一旁拿过两只竹杯子,里面分别放了饴糖和盐。
等往竹杯子里倒入热水调匀之后,孟锦绣端着这两杯盐糖水,重新回了后院中。
等杯子里的水变温热之后,她将那小女郎的头微微抬高,然后将两杯水依次给她灌了下去。
转眼的工夫,那小女郎的面色就变得红润了一些,虽还是蜡黄的,却没有先前那么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缓过来了。
一旁那客人看的瞠目结舌,惊奇的朝孟锦绣问道:“孟小娘子,这两杯清水竟然这么神奇,莫非可以把人救醒吗?”
孟锦绣笑笑,朝他解释道:“客人看着像两杯清水,其实不然。实则一杯加了盐,另一杯加了饴糖。糖可以在短时间内补充人体能量,盐则可以补充消耗的水分,确实能将人唤醒。”
“不过这才只是暂时的,最根本的,还得要好好吃饭才行。”
那客人点点头,忙将这救人的法子记下来,见没事了便告辞离开。
孟锦绣想了想,去前面的灶上熬了一锅红豆粥,然后又回来守着。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这小女郎终于转醒了过来。
房间里面,地面打扫的很干净,但四周墙角还挂着蜘蛛网。窗户朝外打开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屋里的光线很亮。
这小女郎盯着窗户发呆了片刻,似是不相信自己身处在如此安宁的地方。
紧接着,她听到耳边传来一道声音:“醒了?先把粥喝了吧。”
那小女郎稀里糊涂的接过孟锦绣递过来的粥,盛粥的瓷碗不大,白色碗里是熬的软烂稠糊的红豆和稻米。
待将一口热腾腾的粥含在嘴里,她才似醒过来般,猛吞了几口红豆粥,眼泪刷的一下子滚了下来。
“谢、谢谢小娘子。”
细弱的声音传出来,因感激带了点结巴,听上去有些怯生生的。
孟锦绣叹了一口气,这小女郎估摸着只有十几岁,若是放在现代,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她和善的冲她弯起双眼,放缓了语气安慰道:“先喝粥吧,有什么话等吃饱了再说。”
等这小女郎吃完了一小碗粥,孟锦绣将碗接了过来。
怕她没有吃饱再要,孟锦绣细细朝她解释道:“你饿了好几天,不宜一下子吃太多东西,这一小碗红豆粥已经很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