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放下绳子后,跪伏在地,头磕在地上,一头乱发四散开来,彻底遮住了她恐怖的面容。
“小女的姐姐……姐姐是个产鬼。”
女鬼的声音并不好听,嘶哑而迟滞,听来仿佛有人在挠石头,可是她的声调又那么轻,那么柔和,讲着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姐姐嫁了一个好人家,是村子里的一个地主。她给那该死的男人生了三个孩子,都是女儿。”
“她的婆婆说,她再生不出男孩儿来,就会让自己的儿子休了她,把她赶出门去。于是姐姐拼命地找土方子,药不知道吃了多少,然后就终于再一次怀孕了。”
“游方道士来,说这次是个男孩。”
邹普胜的手颤了颤。
“也许是药吃多了,生产之日,姐姐难产。地主的房子我进不去,就只好爬到了他家隔壁院子里的树上。”
“她喊痛。喊了一天一夜,还是没生下来。”
“第二天天亮,她的婆婆从神婆那里拿回来一只鞭子,把姐姐赶到院子里,让她趴在磨盘上,就开始抽打。”
“抽了十几鞭,姐姐的声音就低了。几十鞭以后,她就不喊了。”
“小女知道,姐姐那是死了。”
“孩子就生在地上,生得很快,软溜溜地滑出来,确实是个男孩。不过是死的。”
“当时的整个过程,小女都在树上瞧见了。”
“他们没有埋姐姐,把她用竹席一卷,就丢进山里去了。”
邹普胜忍不住打断她——不是他不愿意或是不耐烦听下去,而是他不忍心再听下去,可等到出声,他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如此干涩:“所以,你,就上吊了?”
少女沉默片刻,音调终于有些许改变,拔高了不少,说道:“没有。怎么会?怎么能?怎么可以这样简单?”
“小女回家拿了菜刀,趁着夜色,从那一棵树上跳进他们的院子里,把他们全杀了,剁碎了,然后通通扔到了井里。”
“小女自己找到姐姐的尸身后,才在她旁边吊死。”
“小女说这些,是知道先生出了名的心善。虽然小女已罪无可赦,还是想请先生帮忙。”
不得不说,她在来之前确实做了功课,如果说她单纯地求邹普胜会有一半的成功概率,那么现在就提高到了九成。
缢鬼抬起头来,黑发黏在脸上,如同水草缠在木头上,她把舌头垂在一边,慢慢道:“小女还有话想要告诉大人,请大人务必小心。”
“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