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收拾行李,打算连夜到河边去,把自己埋进地里。
“驴车雇好了,人也打点过了。”韩山童推开门四处看了看,“我用的是出殡的借口,你莫忘了。”
刘福通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半蹲下一使劲,把朱标抗在身上,大步走到外面,借着月光将他放在一个简单的棺材里。
棺材非常难看,没有漆也没有样式,长长方方,白白的,比死人还像死人,笨重又呆滞,看到它仿佛就看了凝固的生命。
过了一会儿,几个和尚来了,他们身后跟着五六个披麻戴孝的姑娘小伙儿,还有几个老太太老爷爷,众人手里分散捧着唢呐等乐器。
韩山童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应下来,一帮人吹吹打打地开始走。碰上盘问的岗哨,只说棺材里死的是亲戚,有急病,所以晚上发丧,连夜去埋,因为打点过了有人帮衬,一路平安无险。
到了地方,韩山童叫大家散了,他和刘福通坐着驴车,一起往河边走。
弯月当空,宽广河面反射着粼粼波光,黄河在夜间仿佛失去白日的气魄与雄伟,变得更像母亲。
可即使看不见它,韩山童也清楚这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错觉,河水一往无前朝远处奔腾而去,呼啸,翻卷,何曾在乎过人的感受。
“福通,你说这黄河会流到哪里去?”
“流到海里去。”刘福通淡淡道。
“那百姓呢?百姓会流到哪里去?”
刘福通看向他,用坚定的声音回答道:“我希望是流向你我,如若不是,也绝不会流向元廷!元政不纲,我必要替自己、替天下找出一条生路来!”
“……埋吧!”韩山童翻身从板车上下来,推开棺材盖,将朱标抱出来搁在地上,“他们还有五六天就会挖到这里,我们等明天就去加入民工,到时好看准机会举事。”
刘福通拿出一个铁铲子,将尖端插进黄泥里,三下五除二挖出大坑,接过朱标扔进坑中,开始填土。
为了这个坑不会被提前发现,看起来旧点,韩山童找了一堆枯枝败叶放上去,又添了几捧灰土使其与环境融为一体,这样一来,普通人挖到的几率就大大减少。
此处不能久留,他们干完活,迅速整理好东西,重新上了车赶着驴走了,连头都没有回,快得像是埋地雷。
整个过程中,朱标感受到自己是可以说话的,也能像石人那样跳着动,但他选择了沉默等待。
无论说什么,石人也得被埋进去,再被发现,不然如何起义?说了话反而干扰他们的计划,让他们分心。
初来乍到要做的不是靠热情瞎指挥——况且不一定有人听,而是多看多思考,沉下心来观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