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视线接到面前的人,几个人担忧地看着他。
朔望踉跄着要从床上下来,穆南枳却不许,将他按回去了。飞哥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能引得面前的青年这么大的反应, 怯生生地站在原地, 不敢动了。
朔望挣扎了一会儿, 徒劳地放了气力,双目无神地看着房梁,嘴里漫着血腥味。他伸出手,忽然沙哑着嗓子招呼了一下飞哥:“小孩,你……你过来一会儿。”
飞哥和房间里面的几人对视了一会儿,迈步上前蹲坐在了床边。
“他是为什么死了。”
飞哥左顾右盼一会儿,回头看骆二胡,骆二胡摇了摇头,别开了眼。
“求、求和……也有说是为了、换一具骸骨!”飞哥结结巴巴地说,“但是在大婚当夜,他和那个突厥人同归于尽了……”
在飞哥说到换骸骨的时候,朔望已经将所有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是……为了我”
朔望双目无神,低声道,骆二胡一时没听清朔望的话:“什么……”
朔望咽下一口血,只觉得悲凉,心中泣血的人声在他耳边微微响着。
“是为了我”
不然那样理智的人,怎么会答应这样荒唐的和约,怎么会穿上嫁衣只为了换回一捧白骨再杀掉汗王。
他甚至连上京的事都来不及管了。
朔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他掀开自己的被子,踉踉跄跄从床上下来了!穆南枳心一惊,抬手要点朔望的穴道,手势刚出,朔望猛地抬手,扣住了穆南枳的手腕,声音微弱:“让开。”
他的眼中一片死寂,一点光都看不见了,骆二胡一时没法将此时的朔望同之前在大街上见到的那个眸子里面闪着光的青年联系起来。
那是心如死灰的人才有的眼神。
骆二胡原先设想过很多次面前这个青年知晓指挥使的死讯之后会怎么样。他觉得朔望是个性情中人,知道这样的消息,兴许会崩溃的痛哭,厉声的质问,甚至于指责诘难他自己……但是他没有想到朔望竟然如此平静,眼中的火焰燃成灰烬,仿佛灵魂已经消失不见,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骆二胡不知道,朔望已经失去过太多次了。
年少时失去亲友师长,长大了失去爱人。
惶惶十年,他身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留下。
而岑闲……他失去了两次。
第一次,年少时近乎撕心裂肺的分离,如果就这样停留,或许岑闲会成为他命中一个不可言说的遗憾和钝痛的伤疤……可是,天意弄人,他偏偏第二次遇见岑闲了。
我原以为,朔望不着边际地想,是能长相守的。
到底是奢望。
“小友,”骆二胡看着朔望手臂那渗血的纱布,“你、你伤还没好,先坐下来……”
朔望抬眼看了看骆二胡,然后又垂下眼。
确实如此,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便骆二胡和面前这个医师打扮的人真的让开了,他也走不到元城,运气好点,或许能撑到半路那再被黑白无常索命。
他松开了手,仰面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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