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几次,简穆对秦媛的脾气也算有所了解,虽不至于暴怒,但是听了这种话心里也是极不舒服的,开口讽刺道:“我不是一样过来给你画这玩意儿。”
“那怎么一样?”
简穆淡淡说:“对我来说,都是画画,没什么区别。”
这句话的语气好了很多,对秦媛的冒犯却比那句讽刺大太多,若不是简穆面色太过冷淡,秦媛下意识有些怯,她能把简穆作画的案桌给掀了。
简穆看了一眼拂袖而去的秦媛,若无其事地收回心神,继续作画。
这是简穆与他们这些人在观念上最根本的区别,可以妥协,却无法互相理解。
例如秦媛,甚至是王宇,他们打击鞠赛,对手的出身最次也得是乡绅那一级的地主阶级。马场方面是绝对不会把他们和那种被人养着专门打比赛的人安排在一起的,就算那些人中有人是良籍也不行。
简穆连续三日没出现在国子监里,他的同窗们自然也注意到了,知道他去给长安县帮忙了,有赞叹他画技的,也有同秦媛一样,鄙夷简穆行匠人之事的。
这个时代的绘画者分三类,一类是把绘画当情操的特权阶级,一类是靠画画吃饭的工匠,还有一类是直属于皇室的画师。
张卫两位画师就是第二类,程县尉对简穆客气又照顾,但是那是对简穆官家子弟和监生身份的客气,程县尉对张卫二人的态度,真是不提也罢。
和简穆学习素描的那位国子学的学长知道简穆去给海捕文书画画像,还善意地提醒简穆,帮刑部培养画匠是一回事,临时帮个忙也行,但其他那些琐碎工作,都是吏员画匠的事,他做太多有失身份。
简穆和这位学长也认识半年了,知他是好意,听了他的话,只能含笑应诺。
这些事,其实大姑母之前就已经提醒过简穆一次,简穆当时因为兴奋,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如今面对这些好意与恶意,简穆才发现,大姑母的提醒多有先见之明。
画技有所提升的兴奋一旦过去,简穆又迷茫起来,在上一世他可以单纯当个插画师,顺着这条路发展下去,自会有自己的事业与成就。
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单纯当个画师却很难受到尊敬,宫廷画师虽然也是一条出路,但是宫廷画师完全没有自由而言。
简穆内心苦闷无人诉说,最后只能给大姑母写了信。
简穆最近沉默很多,在长辈眼里,简穆不算寡言,但也绝不是话多的人,所以几位长辈无所觉。简怡却很敏感,几乎第一时间就察觉了简穆的消沉,简穆解释前阵子太忙了,有些疲倦,最近在调整。这个答案却没能糊弄住简怡,简怡就开始对着简穆一日三问,比何平还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