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咬紧了牙关,似难以启齿:“属下等一路都没有发现顾大人的踪迹,后来追到金带河附近,发现了这个……”
他伸出手,将一枚拴在红线上的白玉扳指递了过来——这红线已经断了,几乎半截都染了泥污。
扳指上,“随之”两个字清晰在目。
他有些木然地接了过来。
“之后,属下打听到几天前曾有两股军队在那里发生了混战……”陆风简直连看也不敢看他,“王爷,都是属下办事不力,您责罚我吧!”
兰雍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愣愣松开手,竟似站立不住,往后连踉跄了两步。
距离最近的庆阳侯立刻眼疾手快地一大步跨上去上前扶住了他,其他人也立刻围了过来。
“王爷?!”
兰雍只觉心口仿佛有一块巨石压住,闷痛至极无法形容,仿佛连日来他所有堆积在心底的东西都要如山崩海啸般倏然炸开来。
他还想压抑,可喉头却忽然涌上一阵腥甜,他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然后,便是眼前一黑,在失去最后一线清明前紧紧握住了手中的红线扳指。
☆、天机(八)
兰雍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从幼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不过来来回回那些人的脸,那些人的事,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走完了一生。
他还看见了顾微雪,不是那日在散花台相见时的景象,而是在扶风城,他顺手救下了欲寻短见的她——这一回,他没有再急着走,而是等着她彻底醒转了过来。
四目相对,一见钟情。
他心想,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然后她陪着他去找到了鬼风,又赶在先皇驾崩前把人带了回去,然后,他的兄长保住了性命,他没有做成辅政王,却得了顾微雪做他的长乐王妃。
就连他的母亲也望着他,笑得极难得的开怀、温柔。
但梦境又乱了,眼前情景骤然山翻海转,顾微雪的身影消失不见,那一日勤政殿上上太妃死在他面前的情形又清晰地出现了,他甚至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再然后,仿若从白云外传来的一个清明的声音对他说:兰逸快打来了。
他痛苦又愤怒,恨极之余又只觉万念俱灰。
为什么?凭什么?!
他为北星做了这么多,为这山河做了这么多,可他得到了什么?他一个亲人都没了,老天爷连顾微雪都要从他身边夺走……
他到底哪里对不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