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咂惯了嚜,一日不咂几口,浑身不自在。”
老太太侧睡在榻上,炕桌挡住了大半身,下头翘着一对天生的小脚,裹在绣迎春花的宝蓝绸缎鞋里,往上,曲线袅娜,身段娉婷。
“笃笃”两声,老太太磕了烟袋锅子,把烟熄了搁在炕桌上,徐徐歪起来。
浓雾渐散,露出的却是位风韵妖娆的的妇人。穿着妃色素面比甲,里头露着湘色掩襟长褂,底下配着豆蔻绿的裙。
梦迢的娘,比梦迢还有着登峰造极的媚骨。那一副莺慵蝶懒的绵绵姿态,脸上只得两边眼角有一丝细细皱纹,不显老,反倒拉长了眼尾,使其目光如密密情网,迎面扑来一种濒临衰败的秾艳。
作者有话说:
孟玉:嗅到了一丝危险气息。
梦迢:哪里危险,我怎么没发觉?
孟玉:你最好永远不能发觉。
第9章 前春恨(九)
日曛慵照,尘满浮荡,金黄的太阳金黄的瓜果烂在了一处,挥散着酒酿的甜味。
梦迢面容里糅杂着的那一种腐败的美,原来正是发源于老太太的骨血内。她比梦迢又更甚,那种醉心的美仿佛从五脏糟酿,洇在苍白的腮颊。
她的眼皮分明很薄,却像抬不起似的,懒洋洋地扫了两眼梦迢,“唷,我瞧你有些憔悴模样,这些日操劳什么,也不见你来给娘问安。”
烟雾未散尽,梦迢不住拿扇在口鼻前扇着,“不是京里调来个布政司参政嚜,又在北京都察院兼着个副都御史之职。玉哥只怕他到济南来了,少不得监察这里的官,因此要先在他那里铺个路子,往后倘或有什么不防,咱们也有个后招子。”
老太太将胳膊搭在炕桌,颦眉低眼地睃她,“还得你亲自去周旋?是个难啃的骨头?”
“说起他,可同这里的人不一样。到了济南,那么些人下拜帖要去访他,他连见也不见,根本不顾人的脸面。又年轻,又是世家子弟,他的祖父还是皇上专授的太傅!一家子爷们都在朝廷里做官。”
说得老太太两眼放光,狐狸似地眯着眼笑,“怪道玉哥儿放了你去。这样的人,什么女人没见过?要叫梅卿去,可拿不住!”
烟散尽了,梦迢止住了扇,将眉轻提,“娘还说梅卿呢,我正要来瞧瞧她,听说她前日席上有些慌手慌脚,可是她的病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