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着董墨睡的那一面,将身体蜷缩起来,空茫茫地睁着眼流泪。可惜泪水没能涤净过去,反而使她感到一片深深的灼痛。
熬到第二天,梦迢脸色惨淡,眼圈淡淡发青,还要撑着操持过节的事情。又是与斜春男人商议打点各处的礼,又是吩咐厨房预备节里的吃食采办,又是打发小厮去给老太太传话,叫他们中秋到清雨园来,家中不必预备筵席。
小厮午晌去,下晌回来说老太太不在家,只告诉了梅姑娘,梅姑娘应下了。
原来这日正好与连通判交涉银子之事,老太太下晌带着妈妈往大兴街那房子里去,料想今日必定要赚回那四千两银子。
因此一路上,老太太笑颜不住,嘴角难平,下轿前方挂住脸,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
谁知跟随小厮走到房里,榻上坐了个比她还盛气凌人的,正是那连太太。连太太身高体壮,又比她还多几分霸道气焰,坐在那榻上正吃茶。分明听见丫头引着人进来,还装作听不见,好一会才扭过脸来乍笑,“哎唷,这死丫头,人请进来也不说一声!”
说着将丫头横一眼,上前去挽老太太,“您老请坐,咱们都是熟人,不要去讲那些虚礼。”
老太太将屋子睃一圈,未见连通判,因问:“怎的不见连老爷?”
“他?”连太太先将她搀到榻上,慢悠悠一旋身,落到对面去坐,“快不要提他,说是衙门有事要忙呢。您不知道?孟玉叫人臬司衙门拿去了,他从前在府台衙门当差,臬司衙门好些人到府台衙门来问话呢,他忙着应酬那些人,哪里走得开?有话,您老只管对我讲,他的主,我还是能做的。”
老太太心下猜准,想必是那窝囊废回家对连太太讲了前头的事,请连太太来替他出头。
她也不惧怕,将手镯圈口里坠着的绢子掣出来,低着眼弹弹裙面,“既如此,想必连老爷做下的混账事,也与您连太太说清楚了,我也犯不着多说。他应下的,要赔我梦柳两家四千两银子,今日我是来拿银子的。连太太人贵事忙,拿了银子,我就不多扰了。”
连太太瞥着眼笑,“那个作死的男人做下这档子没脸面的事,赔您家些银子,也是应当。只是四千两,真是把家里掏尽了也凑不齐,只勉强凑齐了一千两。”
说着,招呼个老妈子取了几张票子来搁在炕桌上,“不瞒您说,就这一千也是紧巴巴的,昨日将我陪嫁时的一个金壶现拿去典了二百两才凑齐。您老人家不嫌弃,只管先拿去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