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画卷起,楚岳峙平复了情绪,没有急着询问其他,而是先亲自将侍女扶起,而后为当年侍女求他去司礼监救人之事,郑重地向她道谢:“欢颜,当年谢谢你,在司九被为难欺辱时,让本王去救人。”
欢颜又哪敢承楚岳峙的谢,慌忙摇头道:“奴婢当年,也是为了救自己的伴儿。奴婢本来想,若是殿下您见到了司公子,兴许就能想起来了。那时候,先帝下旨,奴婢这些宫人,谁都不能向殿下提起司公子,可其实奴婢心里一直都觉得,殿下总有一天会想起司公子。奴婢没其他能力,又不懂太过复杂的事,只能好好服侍殿下,司公子被送去司礼监后,奴婢也不敢去看怕惹祸上身,可当时,殿下马上就要离宫去军营了,奴婢觉着,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才大胆冒犯了一回。”
当年她大着胆子说若不救司渊渟,将来他们都会后悔,那个时候她也不确定楚岳峙到底能不能想起来,只是她一直都是楚岳峙的贴身侍女,很清楚自己服侍的主子有多依赖司渊渟,也看得明白司渊渟彼时是真心把楚岳峙当弟弟爱护,宫中没有那么多真情,难得自己见证了一段,她更愿意相信重情重义的两人不会就这样被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陷害冲散。
楚岳峙牵握住司渊渟的手,心跳得比平常更快些,他道:“不是冒犯,你并未说错,若是没有去救司九,本王定会后悔。”
哪怕是现在,也已让他感到十分悔恨。
整整八年,咫尺天涯,直到终于相见,最重要的人分明就在眼前,自己却竟一直未能认出。
对于在司礼监的那一面,司渊渟同样内心五味杂陈,于他而言那毫无疑问是将他推落悬崖底令他认命接受太监身份的一面,然而若问他是否不想再见楚岳峙,答案却也是否定的。
命运就是这样的残酷,总是在给予希望的同时又将幻想彻底打碎。
司渊渟不想过多提及生出几乎难以挽回的误会与分歧的一面,但也感谢欢颜藏画并求楚岳峙去救他的心,也就敛了眉间冷色对她说道:“欢颜,谢谢你,为我们做了这么多。”
欢颜并非不知司渊渟如今已是掌印太监兼任东厂提督,她不敢再把司渊渟看作是从前的深静公子,忙向司渊渟低头道:“奴婢受不起,是奴婢该谢司公子,在宫中时一直照顾着奴婢的老伴。”
楚岳峙不太喜欢欢颜对司渊渟诚惶诚恐的态度,他在椅子上坐下,将情绪按下,不再浪费时间直接问道:“欢颜,本王问你,当年是谁出的主意,将本王的记忆封印。”
欢颜再次跪下了,她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为了能保住性命有朝一日能对楚岳峙说出事实真相,她一出宫便与相好太监一同躲了起来,京城是万万不敢留,远离京城的边远小村庄也不敢待,一路提心吊胆东躲西藏,最后干脆躲进了深山中,几乎不与人往来。
仰首看楚岳峙与司渊渟,欢颜道:“殿下,当年三皇子殿下,也就是当今圣上,明面上是向先帝请旨来照顾您,可先帝当时是下了旨意不许任何人再向殿下您透露司公子及使臣的消息,三皇子非但不遵还不断将朝堂上传来的消息告诉您,惊得您反复高烧一个月不能退,日日哭闹要见司公子,还要向先帝为司公子讨回公道。后来先帝来撷芳殿看您,看到您的模样勃然大怒,三皇子便借机在一旁提议,言他知晓宫中有一侍卫身怀绝技,可用金针将人记忆封印,不如就让那人将殿下的记忆封印,以免殿下再这般不依不饶地闹下去。先帝当即同意了三皇子的提议,可奴婢去打听过,这所谓的金针封印,是断不许用在幼童身上,因幼童年纪尚小仍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情况日日有变化,肆意对幼童用金针,大多都会留下不可逆的后遗症。三皇子提出这样的提议,分明就是要害殿下,所幸殿下得上天庇佑,被用了金针后虽昏迷数月,但醒来后也未有出现其他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