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合并案的审理过程中,都御史几乎日日上呈奏本,又因楚岳磊迟迟不复早朝,满朝大臣仿佛又回到了翰林学士死后楚岳磊将朝政完全交给司渊渟代理那段时日,只是这次朝堂上多了一个事事都要据理力争的安亲王楚岳峙。
此前一直被东厂压制的都察院在安亲王的支持下,十三道监察御史再次得以发挥原本应有的作用,同时安亲王上奏要求都察院在外的各地巡抚履职,掌印太监兼东厂提督司公公将奏折呈递给重病难起的皇帝陛下,之后两日司公公被留于宫内,两日后安亲王被召入宫中,据传司公公与安亲王在陛下跟前发生激烈争执。第一日陛下未对司公公与安亲王争执之事作出任何决定,第二日安亲王再次被召入宫却依旧未能与司公公取得共识,一直到第五日,司公公被迫放权。所谓左在朝右在外,各地的都察院在外的各地巡抚右都及右佥都御史都得到御令,开始巡查正在修缮中的堤坝工程,同时着手查处各地与人口拐卖有关的案件。
京城之内涉及两案的官员与富贾已经全部被逮捕归案,礼部、工部与户部在这一轮的大清洗过后,由司渊渟主持重新筛选底下在职官员上任。
三大部中礼部罢免官员数位,提任不问为官年限但看能力,适任者皆可提任,前司老尚书门生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吴永廉提任为礼部尚书;工部改制总部、虞部、水部、屯田部四属部为营缮、虞衡、都水及屯田四清吏司,原工部水部郎中林柏寒功过相抵不做处置,原工部虞部员外郎提任工部侍郎,原工部虞部郎中暂代理工部尚书之位;户部改制,十三道清吏司对应十三省业务,另设四大司即户部司、度支司、金部司、仓部司,十三道清吏司所有在职官员悉数洗牌,罢职数人,户部尚书暂时从缺。
户部改制后所有相关事项需经由司渊渟审核,户部尚书之位,将在今年科举后另行任命。
年关已过,再过不久便是二月会试,而殿试将在三月举行,届时将会有一批新血涌入,而礼部、工部与户部也将会在科举考试之后再进行一次更替。
在看完信鸽带回的消息后,楚岳峙独自在书房中坐了许久。
司渊渟今日午后便被楚岳磊召入宫中面圣,直到亥时才出宫回到督公府。
因着身份的关系,且安亲王府和督公府分别位于京城不同的两个方位,他们都是如今都是入夜后才在夜色的遮掩下前往对方的府邸,又因两人皆公务繁忙,楚岳峙虽然依旧不会私下里与朝廷大臣有过多往来,但司渊渟那儿却是因这数月来的动荡而又多了不少走动的大臣,因此往往都是到戌时之后才能确定当晚二人到底宿于安亲王府还是督公府,而那顶只在夜里出没的坐轿又该去往何处接人。
楚岳峙今夜在司渊渟回府前的半个时辰才到督公府。
司渊渟回到自己府上时面色并不好看,楚岳磊召见他之前,还召见了锦衣卫指挥使,这几年来锦衣卫日渐式微,锦衣卫指挥使已经很少再被楚岳磊召见,这次单独召见还让他知道,楚岳磊这既是在明示近来对他的不满,同时也是对他的试探。
楚岳磊自从去势后,光是养伤就养了足足一个多月,好不容易能下床后,没过几日便召后宫嫔妃侍寝,侍寝后第二日那嫔妃就被赐死了,随后楚岳磊又召他入宫,本以为又会是一番辱骂摔打,然而并没有,楚岳磊只是让他在身边服侍着,却又不让他碰到自己的身子,并且时常都会一言不发地用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盯着他看上许久。去势的打击对楚岳磊而言极大,楚岳磊比之前更加暴躁易怒,也比之前更为多疑。
锦衣卫从楚岳磊处领了密旨,而这密旨多半跟楚岳峙或是他有关,只是眼下他不能贸然去探查,就连之前安插在安亲王府的东厂侍卫都要重新换一片脸生的。其实楚岳磊越是狂躁便越容易出问题,只是现在还太早,不到发起动乱的时候,要让楚岳磊引发更大的民怨彻底失去民心,也要等楚岳峙的贤王之名进一步被树立起来,即便是篡位,他也要让天下人记住,不是楚岳峙存有反心,而是楚岳磊逼得楚岳峙不得不反。
今夜服侍楚岳磊,他又再抚了琴,抚琴过后楚岳磊突然就对他说道:“当年到底是父皇与外公对不住司家,竹溪在教坊司这么多年也是耽搁了,若非当年的司家之祸,竹溪想必早已嫁得良婿。既然是皇室对不起司家,如今朕又不能人道,还是莫要再耽误竹溪了,不如就让朕下旨将竹溪指给七弟做王妃。”
将还未洗清冤屈且还是被收入教坊司多年,被自己宠幸玩弄过的罪臣家女眷赐给战功赫赫的亲王做王妃,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对楚岳峙的羞辱以及打压。
他当时久久未有回答,而楚岳磊也并非在征询他的意见,阴鸷的脸上扯出一个大笑,道:“过几日朕就下旨赐婚!”
这个变故,不在他的预料之内,却也并不出人意料,这么多年楚岳磊一直都很懂得如何羞辱他人。
楚岳峙在看到司渊渟大步走进院子里时,便看出了司渊渟正满心阴郁怒火,身后的侍卫都不敢太过靠近。虽他如今在宫里也有探子为他传递消息,但今夜宫中的消息还未传回,他尚不知司渊渟是因何动怒。
站在廊下看着司渊渟走向自己,楚岳峙正想要询问司渊渟发生了何事,司渊渟已经来到他面前将他压到一旁的廊柱上,低头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