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剑走到白发苍苍的老人跟前,楚岳峙将剑尖点在了他的头顶,以不带温度的冷笑对他说道:“不过这些,朱大人想必都并不在乎。既然朱大人要以死明志,朕又岂有不成全之理?”
此言一出,殿上不少朝臣都为之后背一凉。
而朱守墨更是双目暴睁,难以置信地看向楚岳峙,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朱大人莫要担心,朕会善待朱氏,绝不会因为朱大人而下旨将朱氏满门抄斩。”剑尖指向大殿内的其中一根柱子,楚岳峙说道:“请吧,朱大人。”
涔涔冷汗自额角滑落,朱守墨断想到竟会将自己逼入此等骑虎难下的境地,他看了看四周,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替他说话。
楚岳峙仍持剑居高临下地睨视他,那神情仿佛根本无所谓就这么将他逼死在大殿上,而那眼神更是犹如在看跳梁小丑。
朱守墨的脑中掠过了许多的念头,他权势最盛之时已经过去了,且已年迈,与楚岳峙硬碰硬讨不到好处,想要再迂回曲折将楚岳峙架空,只怕也是极难且他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旁人也许看不懂,但他其实知道楚岳峙在做什么,而且他也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若是他拦不下考课整改,那么之后就更难揽住楚岳峙接下来所要推行的改革了。
从楚岳峙拿下徐敬藩开始,他就明白了,楚岳峙不可能做一个傀儡皇帝,而司渊渟显然也早已成为楚岳峙的人,他们是有意要清洗朝堂,重新培养一批能在他们掌握之中的可用之人。
楚岳峙刚刚说不会下旨将朱氏满门抄斩,言下之意便是他今日只能撞死在这大殿上,否则朱氏一门不保。他可以死,但朱氏不能步皇甫家和司家的后尘。朱氏一门当年乃是商贾出身,熬了好几辈的人才终于出了拜官入朝堂的祖辈,之后又在他那一辈出了一位皇后,一举成为最有权势的外戚。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朱氏一门断送在他手上。
朱守墨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一个惨淡的苦笑,他颤巍巍地向楚岳峙行了大礼,最后趴伏在地上道:“老臣,谢陛下恩典,成全老臣尽忠之愿。”
说完,朱守墨从地上爬起,冲向了楚岳峙所指的那根柱子,低头一头撞在了柱身上。
众臣哗然。
朱守墨是用尽全力撞上柱子,撞上去鲜血迸溅,他抱着柱身滑落到地上,脑门上是一个深红色的血口,血从那血口淌出,很快便将他半张脸染红。尽管一头撞到了柱子上,但他并未就此断气,而是双目半闭的重重喘息。
楚岳峙并未有多看朱守墨,他一抬手便将长剑掷向周楫,破空的剑声过后,长剑准确无误地没入了周楫腰间的剑鞘中。
双手负在身后,楚岳峙再次环视殿内众臣,问道:“还有谁,要反对考课整改,以死明志?”
一片死寂的大殿内,只剩下朱守墨苟延残喘的艰难呼吸声。
最开始的那几名大臣,已然伏在地上,再不敢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