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这一年多来,他每次喝药都是司渊渟亲自喂,一开始还能忍着,可次数多了他便又熬不住,就连药茶都是除非司渊渟给他泡的否则说什么也不喝,至于吕太医开的补药因苦而回甘,他才愿意按日服用。然而今日林亦给他熬的药比平常还要苦上许多,他喝了一口便被苦的背脊打颤,说什么都不肯再喝。司渊渟也不能给他硬灌,好说歹说最后干脆把人扣在怀里,口对口地给他喂过去。
苦药并没有因为司渊渟亲自给他口喂就变得甘甜,楚岳峙被司渊渟困在怀里喂药时,每一口都苦得他想立即吐出来,等司渊渟给他喂完了一碗药,他一双桃花眼早已委屈得又红又湿,哪怕司渊渟喂完药就给他喂了一颗蜜枣,他都生气地不想跟司渊渟说话。
三十二岁的人,竟比儿时还怕苦,最开始司渊渟也是不太能理解。是后来从欢颜处得知楚岳峙得天花时是怎样每日三次被按着灌药,才明白楚岳峙为何会如此怕苦。天花何其凶险,那时候为了能保住楚岳峙的命,当时的太医也真想尽办法研制药方,试用过不少极苦的草药,楚岳峙经过那一遭,自然是难以再忍受苦味。
王忠跑了一趟养心殿去安排人给吴永廉在殿外搬了个小凳子坐着等候,回去撷芳殿的时候一进寝殿就看到司渊渟正抱着楚岳峙在哄,殿里烧着炭又点了金炉很是暖和,楚岳峙被司渊渟包得严严实实地抱在怀里脸色却有些冷,司渊渟也不在意,一直在楚岳峙耳边低声安抚着。
楚岳峙抬眼看到王忠脸红红地站在门边,口气不太好地出声道:“你这躲在门口看什么?朕交待你去办的事都办好了?”他因身子不适说话还带了点鼻音,明明是有些薄怒的话,听起来却瓮声瓮气的,反倒比平常少了几分威严。
王忠也知道自己这么盯着主子们看是大不敬,急忙就跪下了,说道:“回陛下的话,奴婢都已经办好了,请陛下放心。”
“起来,朕骂你了?一个个成天动不动就下跪,好似朕多不讲理似的。”楚岳峙平日里最烦的就是动辄一群人在那里跪他,尤其是那些不安分的宗室和士族大臣,现下心情不佳再看到王忠下跪就更不高兴了,扯一下身上捂得他难受的被褥,故意找茬似的说道:“朕问你话呢,你躲门口看什么?合着心里觉得朕现下很好笑?”
王忠哪敢觉得楚岳峙好笑啊,一时间都有点被楚岳峙的话吓到了,忙辩解道:“陛下,奴婢不是故意躲门口的,是刚刚瞧见陛下跟司大人,突然想起奴婢的父母,才会坏了规矩冒犯陛下。”
司渊渟知道楚岳峙是在迁怒,伸手去握住楚岳峙的手,然后饶有兴致地问王忠:“为何瞧见我跟陛下会想起你的父母?难不成你是想说我跟陛下与你的父母有相似之处么?”
“司大人这话当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的父母都是最寻常不过的粗野乡民,哪配跟陛下与司大人相提并论。”王忠忙又磕了几个头,然后才嗫嚅着说道:“奴婢,奴婢就是突然想起,奴婢小时候,娘亲生病阿爹也是抱着娘亲喂药,喂完以后还会抱着哄很久。奴婢不是故意冒犯陛下与司大人,就是,就是觉着,陛下与司大人这般恩爱,像书里说的神仙眷侣,叫奴婢好生羡慕。”
“咳……”楚岳峙没想到王忠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下子觉得自己这年纪还跟司渊渟闹脾气实在不像话,转头就瞪着司渊渟要他放开自己:“你快放开朕,都让宫人看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