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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婉之常常想,澜卿的那一双眼睛也是生的深邃,眼眸微眯时,也似这山风云涧一般疏朗,若非一直将视线盯在金子上,倒是真有些凡尘不扰,红尘莫问的绝尘。

    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常言仙山福地长居神仙,如今看来,也并不全对,也会有如澜卿这种偏爱银子的妖怪,莫名乱入的。

    方大姑娘今儿出来的早,也就没在破马车上坐着,出了山路,便一路顺着芳草花田慢慢悠悠的闲逛起来,难得自在闲适。

    作为一个闺阁里的女子,方大姑娘平日除却刺绣女红,最大的乐子就是跟着一群无聊的富家女子聊一聊八卦。

    然,前段时间她放了屁,大家都不爱找她聊天了,便是羞羞答答的往前一凑,人家也都捂着帕子溜的老远。

    弄得好像她们平时都不放屁似的,好不自在。

    如今借着作画的由头四下走走,当真是惬意之极的事情。

    当然,这得除了....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马车,和吧嗒吧嗒嘬着小兰花的赤脚老汉摇了摇头,颇感无奈。

    这自然都是澜卿的东西。

    本来当初交银子的时候,两边都说的好好的。北晏山是京郊之地,路途偏远,方婉之从方家过来,玉尘奉宛会排最好的车来接。

    哪里成想,玉尘奉宛的好车会好成这幅鬼样子。

    方婉之初次见到之时,险些当场命家丁直接拉到城东收废木头做棺材板的地方给卖了。

    狭小的马车直截了当的延续了澜公子一贯的作风。破旧,且摇摇欲坠。每次坐上这辆吱嘎吱嘎无处不响的破车,方大姑娘都有一种即将跟它同归于尽寿终正寝的焦心。

    也正是因为这驾破车,青柳都不肯跟她一块儿过来了。

    犹记得她咧着大嘴哭嚎着说。

    小姐,奴婢如今也二八了,却还没能许配个人家。您好歹让奴婢找个健壮小伙儿春风几度留个后,再陪您同生共死啊。

    方婉之将视线在她稚嫩的还没长开的脸上停了许久,转脸就把自己私藏的那些春.宫画本子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净。省得她整日想这些有的没的。

    虽然那是她平日打发时间用的。

    方婉之走进玉尘奉宛的时候,时辰不早不晚,掐的刚刚好。

    茅屋之外却并没有看见皮皮挖土的粗壮身影。最近几日,他都不怎么同她说话了,各中缘由,想也知道跟里面那货脱不开关系。

    宣纸应该是已经铺开了,方婉之听到笔杆敲了两下砚台,立时做出作画时需要摆出的臭脸。

    熟练至极。

    又听见笔洗边缘被敲了两下,明白这是嫌弃她的脸太臭了。便将面上的神情又松了一松。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发出任何,人的动静。

    这就是两人近段时间的相处模式,一个不愿意开口,一个懒得搭理,逐渐就演变成了这种古里古怪的相处模式。

    其实这话说起来,方婉之那日根本就没有生澜卿的气。

    想她一个生于富贵,长于安乐的富家千金,这双手指头能拿得起锄头还是绣花针,心里跟明镜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