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来的路上,随安已经组织过语言,“婢子先前所说九老爷回了华州,是无奈之举,因为九老爷受了箭伤,现在进了京安置在老夫人名下的柳树街药堂里头。”
老夫人一听褚翌受伤,只觉眼前一黑,先是心痛,后头紧跟着怒气上涌:“你该死!怎不早说!”
随安抿了下唇,告诉自己,这就是上位者,他们拥有权力,所以可以不讲理。
“婢子不敢早说,因为九老爷受的伤虽然暂且无性命之忧,但他卷入的事件却非小事,若是不甚走漏消息,后果不敢想象。……太尉请看,这是九老爷身中的弩箭。”
她直起身打开搁在地上的小包袱,一支差不多有婴儿手腕粗的军用弩箭露了出来!箭头上还带着已经干了的血迹!
褚太尉心中大震,顾不得端架子,从上首快步下来,一把拿过箭支,“这是军中重弩,没有五石弓根本拉不开,你说褚翌他没有性命之忧?!是谁给他取的箭?!来人!”
“太尉听完婢子的话,再做决定去看九老爷不迟,九老爷出事跟东宫太子以及肃州节度使李玄真有关。”
褚太尉没有接话,他注视着手中的箭支,表情阴晴不定。
老夫人这才明白刚才随安为何坚持要将人都遣走,她不禁有些后悔,她自以为了解儿子,便如刚才王妈妈言下之意,她也以为褚翌不告而别是去看随安去了,谁知道他是出了大事!随安接下来的话,叫她这后悔更是夸大数倍不止。
“接下来的话,是九老爷跟婢子说的,说只说给太尉跟老夫人听,他昨日一早出门,骑马出城,去了灵隐寺,遇到一块依峰而立的巨石,上来心气,想攀一攀,谁知快攀到石顶的时候,听见两个人说话,这二人……”
她怕外头有人听见,声音极低,可落在上首的两人耳边却如重锤击心。
老夫人晃了晃神,听见自己声音,“那他是如何逃脱的?”
“婢子在雅州落脚,昨日上午在庄子附近练习驾车,快到午时的时候,正要回庄,却见一匹马远远的跑来,婢子原本只是避到一旁,不想马上的人滑了下来,虽血迹已干,却看得出是九老爷,奴婢本是想叫人帮忙,九老爷说后头有追兵,未免多事,婢子便一个人将他扶进马车,悄悄的进了庄子……他说箭头上有倒刺,命婢子割开皮肉一点点的挖出箭头……,拿了马褡裢里头的伤药跟桑皮线,缝好了伤口……”
“后头天色很晚,九老爷不肯在庄子休息,只喝了几碗面,我们便悄悄的避开人往上京赶路,半夜里头他发了一次高烧,因为没有其他药,婢子只给他用温水降温,到了天明,路过镇子的时候,求了一个大夫给开了药,就是这样也没敢耽误赶路,今日午时,他又烧了一回,比前一次轻了些,神智也清楚,到进上京的时候,已经可以坐在马车里头,在城门遇到武英,婢子假作是带着家中嫂子进城求医,直接将人拉到了药堂……”
老夫人不知儿子在外头有如此一番遭遇,这一日一夜竟比他上战场还多了几分凶险,不禁念了一声菩萨保佑!
她也算知错能改,便不再是先前看随安那厌恶的眼神,立即亲自倒了一杯茶,又将随安扶了起来:“好孩子,我以前没有看错你!喝口水。”离得近了,才发现随安也是眼下发青,嘴唇起皮,便拿着她的胳膊,将她引到一旁的太师椅上,“你快坐下!这次要不是遇上你,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