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看了眼他,又转向顾九章。
我要去见他。
见不见的都没有意义了。周恒推了下轮椅,叹气道:今夜,他就要崩了。
谢瑛双腿一软,顾九章眼疾手快去抱她,却被拂开,谢瑛靠着雕花屏风,手指抠到发白。
我要去见他!
阴晦的天,刮起厚重的乌云,像是蓄积了一场风暴,黑压压的逼到宫殿上空。
衣裳被吹卷着鼓起,薄绸帔子撕开张狂的弧度,打着顾九章的手臂,一下一下,谢瑛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她走了会儿,扶着墙站定。
顾九章挡在她前头,声音低沉:你过去也没用,他今夜注定要死的。
让开。
谢瑛提起气,冷冷瞪着他。
莺莺,我是为你好。
他看了眼谢瑛小腹,劝道:别忘了,你有他的孩子,不能过于伤心悲愤。
谢瑛忍不住想笑,却没说什么话来反驳,她拂开顾九章,继续往前走。
廊庑下,宫人们去内侍省领来麻衣素服,已经有黄门婢女在忙碌布置,通红的灯笼用以白纸团团糊住,大门上头悬挂白绸白幡,迎风簌簌起舞,天阴沉沉的,前几日还一团喜气的宫城,顷刻间变成地狱一般,入目皆是灰白颓败。
走到阶下,谢瑛险些绊倒,顾九章拦腰将人提起,抱到廊柱旁。
莺莺,何苦为难自己。
滚开,顾九章你滚开!
她快要没有力气,连指责的声音都像是硬挤出来的。
她还不信周瑄有事,可走到这儿,她又不敢去看了,如果他真的要死了,她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救他。
她本想再度推开顾九章,可她不断发虚,发冷,若非他搀着自己,她当真走不到了。
明允。隔着两丈远,白绸装饰的罗汉床上,那人一动不动。
双手交握在胸口,穿着明黄丧服,覆在面上的帕子,没有起伏。
谢瑛哽咽,哭不出声来。
跪立的宫人头上缠起白布,边哭边嚎,整个殿内充斥回响着嗡嗡的哭叫,震得谢瑛头疼欲裂,她扑过去,一把扯掉遮面的巾帕。
是周瑄。
面庞青白,黑郁的睫毛洒下阴影,唇无半点血色,他躺在那儿,任凭谢瑛握住他的手,不断呼唤,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