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摁在他肩膀,压了压,周瑄肃声道:顾九,你的私心,又是什么。
顾九章挺拔的身躯略微佝偻,随后跪下去,沉声回道:臣唯陛下是从。
答非所问。
周瑄乜了眼,漆色绣云纹长靴挪开,转而走向高阶,别再觊觎不该觊觎的人,否则,朕保不齐会杀了你。
幽眸嗜血一般,倏地投来阴鸷。
静谧的殿内,这眼神令顾九章后脊生凉,冒出层层战栗,是警告,更是命令。
许久,他伏身贴在地上,低声回道:臣,遵旨。
先前的侥幸全无,自以为是的接近,以为能逃开圣人的眼线,却不成想,隐蔽窃喜的偷盗自始至终见不得光。
冷水浸泡着,顾九章这夜醒的格外彻底。
平宁郡主站在楹窗前,看漆黑夜色下,穿着蜜合色锦衣的顾九章将井水一盆盆扣在身上,她的心里犹如刀绞,却不敢迈出一步。
于九章而言,唯有彻头彻脚的打击才能让他死了心。
否则,总带着零星点点的期望,终究会害了自己。
翌日清晨,顾九章便染了风寒,平宁郡主端去姜汤,看见他窝在被褥中面如死灰的模样,到底心疼。
都道顾九章风流纨绔,平宁郡主只觉得他可怜可悲。
宋清的手下从谢家回来,一应禀报与顾九章所言如出一辙。
宋清疑惑:陛下,谢四郎自谢宏阔死后便一直循规蹈矩,不曾有攀扯拉拢行为,便是谢宏阔早些年间结交的旧友,他也再未走动,为何要在谢家四周布兵。
更大的好奇,则是因为皇后娘娘。
陛下若对谢四郎起了疑心,那皇后的地位,岂不是摇摇欲坠。
宋清不知下手深浅,必然要询问圣人究竟。
周瑄搁下笔,没有抬头,淡声吩咐:凡决物,必托于疑者。善其用福,恶其用患;善至于诱也,终无惑偏。
宋清,你以为朕为何布置眼线?
宋清惶恐。
周瑄笑:防微杜渐罢了。
谢瑛召秦菀进宫,秦菀推辞再三,还是来了。
她仿佛瘦了些,眉眼间收敛含蓄,穿着一袭藕荷色对襟春衫,下罩八幅绣百蝶纹裙子,拢起的发簪着一枚钿头钗,眼底深陷,愁绪扑面而来。
新找的夫子临哥儿可喜欢?
谢瑛不动声色觑了眼,摸起茶啜着。
喜欢,临哥儿回去后饭量大增,已经长胖两斤,整个儿跟肉团似的。提起谢临,秦菀脸上终于轻松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