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她终是在谢言岐的沉默注视下,讷讷出声道:公子,是您
她的声音不比先前软糯,隐约掺杂了几分高烧落下的沙哑,嘴唇一张一阖间,若即若离,羽毛似的扫过他掌心,就像是这世间最酥软的迷魂调,轻而易举地,就挑断了他那根紧绷的心弦。
那一瞬间,谢言岐体内的药性,明显又激荡起来,且比之前来得愈发猛烈,愈发难以控制,仿佛是内力压制后的反噬,浪潮一般扑来,几乎将他仅剩的几分意志也一并吞没。
他克制地松开那把细软的腰肢,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随后,用微喘的暗哑嗓音,问:今夜之事,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他身着夜行衣出现在刺史府中,明显是目的不纯;这样询问,又显然是话中有话,明里暗里地在要挟着她,不可将眼下的事情告知旁人。
尽管现在,初沅病得有些糊涂,但脑子到底还是能用的。
她想,恐怕在他们面对面相望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她,并且已经想好了,要用曾经的那份恩情,去换她的守口如瓶。
所以他才会默许她的动作,任由她摘下面罩,识出他的身份。
她思索片刻,道:今晚,我不曾见过任何人。
然,纵使她的心思千回百转,可放在风流不羁的谢言岐身上,却终究是错的。
因为她所以为的那份恩情,于当时的谢言岐而言,不过就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罢了。
再譬如现在,他也并非是挟恩图报,他只是想看看,眼前这个小姑娘,究竟值不值得她出声呼救之时,他那一瞬间的心软。
谢言岐背倚假山站在她的不远处,指腹有意识地摩挲手背上的牙印,下颌微抬,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侧脸到下颚的线条紧绷,愈发显得那微微滚动的喉结棱角分明,格外清晰。
得到这识趣的回答以后,他极轻地笑了一声,便要转身离去。
毕竟,并非谁人都是柳下惠,在药效发作欲念浮动的情况下,都还可以对美人无动于衷。
既然现在,他还能耐得住药性,那就该及时抽身离去。
这样,才算是真的对她有恩。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庞延洪的这味合欢散,没走两步,叫嚣的欲望便迅速侵入了他的大脑,令他血液翻涌,经脉欲断。
他恍惚地扶着假山抬头,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灯火,眼眶发热滚烫,充血地染上了欲念的薄红。
看他止步喘息,平直的肩颈都在剧烈地起起伏伏着,初沅忧心地上前,想要扶他一把。
但这动作于谢言岐而言,却无疑是悬崖旁边的推手,要将他推入深沉的欲海之中。
谢言岐低喘着将她挥开,哑着嗓子低吼:离我远点儿。
动作间,也不知碰到了何处,假山里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响动。
谢言岐所扶的那块山石缓缓挪开,随后,一条狭长的密道出现在眼前,幽暗阴晦,一直通往无人知晓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