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了眼奚平怀中成堆的文牍,不耐地想要转动扳指,却在不经意间,摸了个空。
于是那双清眸中流转的泪光,便又闪动在眼前。
带起一阵难以言明的心悸。
世子?看着他紧锁的眉宇,奚平再次低唤道。
谢言岐眸光微动,视线从空荡的指节上抬,落在了那堆文牍之上,唇角轻提,慢声道:先放着罢。现在,先去查案。
柳三娘之死,便是那人布局的开端。
他不跟着入局,又怎能知晓前路如何。
不是么?
***
柳三娘既是陈尸西市,想必凶手也会在附近留下些线索。
但那日的场面着实太过混乱,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那也被破坏得荡然无存。
谢言岐带着奚平和几个皂隶,不紧不慢地骑马赶到西市,最后,止步于柳三娘横尸的地方。
街径上,依旧是人来人往,摩肩擦踵,仿若无事发生。
谢言岐提紧缰绳,翻身下马,望着如织的人潮,低声吩咐皂隶去何处打探。
之后,他望向旁边的茶舍,撩起衣摆走了进去。
慢半步地跟在他后边,奚平不禁问道:世子,不去看看现场么?
谢言岐径直往前走,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你觉得,那里还能有什么线索?
想想那热闹喧嚷的街头,奚平几不可见地点了下头,也是。
就算真凶来过此处,但这人来人往的,也不可能再寻出他的踪迹。
但人多,也有人多的好处。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谢言岐终是在店堂顿住脚步,轻声笑道。
奚平读懂他的深意,便招呼伙计要了个雅间。
说是雅间,但也不过是薄薄的一道竹帘遮挡,该听到的动静,还是一点不落。
这不,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就开始讨论起昨日的命案来了,那个死者啊,虽说是鸨母,但本事可不小哩!名动天下的广陵洛神听说过吧?就是她调|教出来的!原本我听说她入京,还以为她会在长安也弄个什么京都瑶姬来着呢,结果没想到,这人说没就没了!
他越说越激动,语毕,径直端起了整个茶壶咕噜牛饮。
坐在席间的秦安便是扬州人,和这位柳三娘,可算得上是老熟人了。这次机缘巧合,入京和一位大主顾做生意,他本来还想顺道看望她一下的。
然,生死难料。
晚了一步,便是天人两隔。
秦安拿起杯盏喝茶,却尝出了苦酒入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