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深绯官服,金玉带掐腰, 挺拔的身姿时隐时现,自有一派青松姿骨。
从初沅这个角度, 隐约能窥得他略显宽松的腰封。
她怔然凝望着那道侧影, 一时间,心跳骤停,疑在梦中。
这人给她的感觉, 好熟悉又好陌生。
是他吗?
会是他吗?
心里的疑问, 一句比一句不确定。
她记得,他应该没有这么瘦的。
又或许, 是相隔太久。
她有些,记不太清了。
刹那间, 地面像是有无数颗钉子钻出, 将她定在了原地。
初沅的脚步,变得迟缓,又艰难。
她迈着极慢的步子,朝着悬挂菱纱的木架走去。
一步, 又一步。
而那道拓于薄纱的身影,也在眼前愈发清晰。
他侧对着她,官样幞头之下, 侧脸轮廓仿若工笔勾勒, 锋锐而又清隽。
就在她迟疑伸手, 准备将那层菱纱掀开的时候, 身后传来的一句呼唤, 和远处官差的喊声, 同时撞在了一起,倏地将她的动作绊住。
阿姐。
大人!
初沅神情微怔,反应有些迟缓地回过首,望向身后。
见她站在木架前怔怔出神,华阳不经上前半步,问道:阿姐,你是喜欢这匹菱纱吗?
风中的织锦菱纱忽起忽落,在天光映照下,流动着润泽光华。
瞧着,确实是上品。
但比起宫廷的绮罗锦缎来,显然,还是要差一些的。
闻言,初沅鸦睫轻抬,又看向那架绫罗绢纱,嗓音几不可闻:我也不知道。
她这话,像是在回应华阳,又像是,在回答她自己。
她怕,这只是一场空欢喜。
她的嗓音轻柔软糯,须臾之间,便散在风中。
话音甫落,旁边的谢言岐便是蹙起眉宇,心口难以遏制地泛起绞痛。
他伸手按住胸口,阖眼,再睁。
这时,远处的一行官差也手扶佩刀,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茶舍外面的踏跺前,站在阶下拱手道:大人,那边的香粉铺,又有人在聚众闹事!
香粉铺
但凡是来过西市的人,都知道这附近的香粉铺,就只有宋初瓷的那一家。
谢言岐是大理寺少卿,不是治安百姓的京兆尹。
然,此事涉及到昔日的常宁公主,况且又如昨日那般,是一起纠众滋事,很难不让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