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殿下一直抑郁寡欢。尽管她向来是温柔内敛的性子,很少有表露情绪的时候,但流萤终日服侍在她身边, 却还是能在细枝末节处,捕捉到她和平日的差距。
最近的殿下,明显要比往常沉默许多, 而且总是频频走神, 前日夜里刺绣之时, 甚至不慎扎破指尖。轻微的刺伤, 竟是破天荒地, 让她掉了泪。
流萤, 我好疼呀,怎么就、这么疼呢
她对着指尖上的血珠怔然落泪,鸦睫轻颤间,晶莹泪水宛若断线,一颗接一颗地,砸在人的心上。
流萤见着,心里当真是锯扯般的疼。
千娇百宠的昭阳公主,究竟能为何,哭得如此肝肠寸断?
流萤可不会认为,这真的是因为被针刺到。
但她也没办法从公主那里得到确切的答案。
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流萤今晨出府,和太子偶遇,也就这样被他瞧出了端倪。
太子是长兄,不好过问姑娘家的心事,但他知道,宫里的皇后和谢贵妃,却是能有法子的。
流萤也盼着这趟进宫,能解开自家公主的心结。
思及此,她悄然抬起眼睫,望向坐在廊下的初沅,轻唤:殿下?
雨后天朗气清,惠风带着芳馨,扑面而来,吹动初沅鬓间的步摇流苏,响起细微的琅琅之音。
闻言,她扶着鹅颈栏杆,慢半拍地回首看向流萤,随即,弯了弯眼睛,好。
说起来,我确实也有好些时日,不曾见过阿耶和阿娘了。
话音甫落,流萤便由衷地笑开,奴婢这就去叫人备车!
***
因着颇受圣宠的缘故,宫门前的金吾卫一瞧见昭阳公主府的翟车,便毫不犹豫地放任通行。
进宫以后,初沅率先去到皇后的宫殿。
其时,皇后正在内道场诵持佛经。
安静等待的间隙,初沅便跪坐案前,提笔抄录《金刚经》。
随着一笔一划地落下,她纷乱不定的思绪,似乎也慢慢沉淀落定。
或许,当真如经书所云。
过去心不可得。[1]
她不应该,太奢望从前。
三年太久。
变数太多。
她的人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又怎么可能,一如从前?
初沅轻捧起尚未干涸的纸页,迎着天光抬起下颌,缓慢闭上了眼。
或许是出于眷恋,又或许是因为内心的逃避,此次进宫,初沅多待了几日。
一时间,她就像是回到了从前在宫里的日子。
闲暇之余莳花弄草,观赏花团锦簇的芍药,偶尔就去听皇后讲经说法,陶情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