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灵玄弹了下她的脸蛋,嘘了一声打断道,咱们既已成婚,今后便不再是世兄世妹。你该允我唤你一声娘子,你亦该唤我一句夫君。
他说得专注,温初弦怔怔,却不甚愿意改口。她推诿道,明日吧,明日才是新婚第一天,明日再行改口不迟。
如果有明日的话。
谢灵玄由她,将她腰间的白玉扣解下。那一截细腰,不盈一握,已落在他掌中。
那我们早些安置了,让明日快点到来?
他眼尾有些泛红,实有三分醉,方才喝了不少的酒。芙蓉帐内,他双臂撑在她身畔,酒意,旃檀,糅掺满怀的香,实是冷淡又放浪,英俊美好的新郎官。
温初弦窝在他怀中,低低嗫嚅了一句,可合卺酒还未喝,怎能名正言顺地共眠?
谢灵玄摇了摇头,备了。但方才已饮了太多的酒,此刻却喝不下了。你我今后有的是独酌的机会,也不少这一杯合卺。
温初弦见他推诿,心头咯噔,还以为自己的心机败露了。
片刻见他神色如常,乃壮着胆子说道,你饮了许多,我却一杯未饮。合卺酒只在今夜是合卺,过了今夜,喝再多的酒都不是了。
他掀起眼皮轻淡地看了她一眼,目色窅深,那好吧,你既愿饮,我陪着你便是。
温初弦心下栗六,实不知自己的心思能否藏得住。鸩粉她已提前下入合卺酒中,鸩酒入口,只要沾舌一点,立即便会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两人共同来到桌边。
谢灵玄将两个小巧的羽杯排开,拿酒壶依次斟了酒。
酒醇透光泽,甚至泛着丝丝梨子般甜美的香气,令人沉醉,在灯烛下半点看不出异样。
他骨节白净的手将其中一杯送到她面前,温文雅致地说,这一杯敬弦妹妹。
温初弦转了转眼珠,微微笑,纤纤玉手持起那杯酒。
椒房上绯红的喜字借烛影倒映在酒水中,仿佛真的像蜜掺进了酒,平添暖融融的滋味。
可她怎生能忘得了,便是这只骨节白净的手那日将她死死攥住,任凭她如何苦苦哀求,哭嚎,服软,他都无动于衷,那般凉薄残忍地叫她亲眼看着全哥儿是怎样被马蹄践踏。
毁她事业,断她姻缘,囚她自由,害她亲人。
她对他的爱意早就消磨光了。她憎他入骨,宁肯跟他同归于尽。
温初弦举起酒杯,手臂与他交缠在一起,把合卺酒送到了红唇边。
这一杯我也敬玄哥哥。
红唇在银具上留下一片浅浅的粉红印子,她仰头将合卺酒一饮而尽。
睁开眼,见谢灵玄亦把酒杯倒扣,饮得一滴不剩。
温初弦弯了弯唇,留恋地望向窗外的一钩清月,快意,又有种站在黄泉路上的释然感。
酒过喉咙,并没有剌嗓子的感觉,相反酒中掺有淡淡的梨花香,如喝了满杯的梨酿入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