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豆灯火之中,顾千帆在空无一人的茶坊中静坐,四周安静无比,只有赵盼儿在远处忙碌的身影,以及刀与案板撞击的轻微声响。一时之间,他只觉得无比地舒适安全,眼帘也慢慢合了起来。
梦境中,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时光,母亲将他抱在车上,流着泪温柔地说:爹去很远的地方做大官了,等你长大了,他就会回来的。
视角一转,成年的他身着皇城司官服,正目送着那辆马车远去。陈廉躬身向他汇报道:头儿,都巡检使那边想让我们明天派几个人去祥符官驿接萧相公进京,他今晚刚到不久。
顾千帆刚震惊回身,直起腰来的陈廉却幻化成义正词严的齐牧。我等清流的真正大敌,乃是萧钦言!只要铲除了他,老夫一定为立下首功的你请官,你故去姑母的诰命,自然也唾手可得!
母亲在远去的马车上叫着他:千帆,千帆!
顾千帆推开萧钦言:你不是我爹!
一声响动将顾千帆惊醒,赵盼儿正把一碗胡辣汤放在他面前。她温柔地问:睡着了?梦见什么了?
一些旧事而已。顾千帆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之中,看着眼下那碗陌生的东西,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赵盼儿递给顾千帆他一个勺子,介绍道:胡辣汤。这儿东西不多,只有些面粉和剩下的羊汤,我就加了些醋和胡椒,浓浓地给你熬了一碗。
顾千帆试探地喝了一口,立刻食指大动,狼吞虎咽地吃了个净。
赵盼儿开心地看着顾千帆吃东西的样子,这个时候,他不像是杀人如麻的皇城司,倒像是个会撒娇的小孩子:以前我爹出关巡查,回家的时候,我娘也总做这个。
顾千帆回味着胡辣汤的味道,心满意足地说:胡椒真多,好香。
赵盼儿闻言一笑:这东西贵着呢,要央求广州的海商带来。要不是为了你,我才舍不得加这么多呢。味道怎么样,不许说不好吃啊。
顾千帆舔了舔唇,不吝赞美地说:好喝,全身一下子就暖和了。
赵盼儿夺回勺子,佯作不满地撇嘴道:夸人都没夸到点子上,现在都五月了,能有多冷?
顾千帆微微一笑,赵盼儿不明白这份温暖对他而言有多么难能可贵。他坚持地说:就是暖和,就是好喝,以后你要常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