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萝道:是,我见过女公子从章华台出门呢。
鸾刀微微苦笑:那时候,你该还小。
闻萝又说:我虽年纪不大,却懂许多本事。我母扶过乩,说女公子来日贵不可言,我也想沾光,主动来服侍她的。
按说这样势力浅薄的言语很招人厌,不过她直白真诚,兼之朱晏亭落魄如此,实在看不出还有什么光可沾。倒也引得鸾刀一笑:若你真有本事,待女公子病好,我自当为她引荐你。
闻萝生于楚地,自小便和江畔清风、野上蔓草纠缠着长大,懂些土方,以丝线和朱砂巫祀后,又寻来些药草,为朱晏亭敷治。
不知是哪一样起了效用,到后半夜,渐渐的不烧了。
鸾刀伏在榻边囫囵睡一觉,天还未亮,被沙渚上水鸟唧咋之声吵醒。
敞门一看,见江天一色白,远处闻萝挽着裤腿踩在水草之间玩耍。
湿淋淋捧着一大捧蔓菁、水蓼来,一手还挂着一只阔头细麟的江鲤,犹生龙活虎的拍打鱼尾,水花四溅。
鸾刀噗嗤一笑:你倒厉害。
她起一灶,煮了一锅热腾腾蔓菁饼饵,又调出雪白如冰雪的鱼羹,其上撒翡翠酸蓼提味,端给朱晏亭。
朱晏亭烧虽褪了,仍是昏昏沉沉,勉强进了两勺鱼羹,复又躺下。
躺了一会儿,竟又烧了起来,热度至日昏还未褪去。
傍晚,鸾刀正焦心之际,闻萝光着足踩在石子路上清脆的响声又疾又亮,飞奔进门来:有人来啦!好快一艘船。
鸾刀以为来者不善,袖了匕首立起身来,面目冷峻迎上去。
江水奔腾浩荡,江上一舟颠簸,被风吹得忽高忽低,似随时会被大浪吞没。
舟头隐约站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身影在起伏之中不动如山。
接着黄昏暗淡天光,鸾刀认出他来,惊呼:李将军?
来人正是长公主旧部,从前的章华国都尉,如今章华郡护军李弈。
船还未靠岸,约莫还有一丈多远,他便纵身跃下来,目光寻找,问:鸾刀姑娘,我今日才得到消息,女公子呢?她现在可好?
鸾刀迟疑道:还在屋里,昨晚烧了一夜,如今尚在睡着。
李弈面色一变,立即往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