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还有长信宫的太后不愿放手。
皇后一来,就要确立椒房殿统驭六宫的绝对权威,在未央宫老人看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少府谢卿故意出言嘲弄,也是存着一分愿意让皇后撵去,也不愿跟着她在椒房殿吃亏的想法。
朱晏亭目光停在他的面上,这时恰好窗外一道闪电划过,耀亮了少府谢卿被青色锦袍裹起来的滚圆身躯,他断定自己收敛人心之初,不会重罚,腰板挺直,有恃无恐。
说不定驱逐他,反倒合了他的意。
这道闪电,同时也让她眼角恰如其时的,扫到了殿门外一角玄底金线的衣角。
她唇角忽有了一缕淡的几乎看不到的笑容,话到嘴边,复又斟酌,添上溢美之词:昔者乾坤阴阳各守其序,是故唐虞成康,垂衣裳而天下治。陛下是贤明之主,我等众星拱北辰,各司其职,做分内之事,陛下怎么会见怪呢?
少府谢卿小声道:可从前的规矩,宣室殿下来的旨意,是不需要再请示皇后娘娘的。
朱晏亭疑惑:从前有皇后么?
谢卿面色微僵:这是未央宫的旧礼,先帝在时就是如此了,殿下要改,恐怕要先请示陛下的旨意。
朱晏亭点点头,轻应了一声。
那你就替我去请示陛下吧。
说着,给他使了个往后看的眼色。
少府谢卿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身后传来了皇帝近侍曹舒的声音,然后便是齐刷刷拜倒之声。
竟不知皇帝何时赶到,在背后听了多久。
他吓的魂飞魄散,身塌腿软,转身拜倒在地。
你叫什么名字?皇帝脚步没有停歇,从他身侧走了过去。
禀禀陛下,奴婢章台使谢卿。
章台使谢卿皇帝的声音沉吟着,思考了片刻,突然笑了笑:朕给你一个好差事。
谢卿抖若筛糠,正不知是祸是福,只听皇帝清朗的声音想起来,带着几分玩笑的不羁之气。
却如窗外的惊雷一样,猛然炸响在他的耳边。
你喜欢循古,不若就替朕去问一问先王,你说的那个未央宫旧例,到底应当改不改?
说着,不等他求情,大袖一挥:拖下去。
朱晏亭料到皇帝会发作,却没有料到处罚如此激烈,见他面上隐隐泛青,眉目之间阴沉得要拧下水来,断乎不是为一内侍动怒至此。
忙使个眼色,殿中人登时安安静静地鱼贯而出,不多时候便很快安静下来,殿内只剩下二人,窗外激烈的雨声更加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