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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陂春水 衣冉 1012 字 6个月前

齐凌面上难得露出了踟蹰的神色:朕也没见过母后和父皇争吵,去年听说京兆伊偷偷娶了个外室,被夫人摔打到街口去。想来民间夫妇大多如此?

    朱晏亭依旧低垂着眼,微微一笑:妾从小也没见过父母争吵。夫妇之间能争吵,大都是感情很好的。

    阿姊的意思是?

    陛下宜拂袖而去,然后连月对妾不闻不问。无话可说,方是真怒。

    这怎么行?你受得了朕也受不了。

    齐凌说话间,走到朱晏亭身后,忽然将她抱了起来,大袖一拂,妆台上瓶、罐、盒哗啦啦落了一地。

    下一刻,她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镜面。

    纤纤十指上还留着胭脂的痕迹,她指尖不得安放,张竖着,开口欲言。

    耳畔传来一句:再者,无话可说,也未必是真怒。

    过了一会儿,她就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寝殿从未如此杂乱过、满地狼藉的烟灰和碎瓷在眼前晃动。

    妆台在殿内偏狭一角,灯台被打翻了,光影更黯淡。

    皇帝雪白色轻裘衮袍坐了妆台的垫,白狐皮毛蹭上去,不多久雪肤就红了一片。

    手中调弄的胭脂,沾上了齐凌的脸颊、颈侧、后背。

    那件立秋日穿的白袍,最终狼藉不堪,揉作一团丢在地上,显然不能再用了。

    许久之后,齐凌靠在床上,单臂作枕,拨弄着床边玉流苏,轻声问:皇后,朕同意给朱氏指婚,你真一点也不怒?

    朱晏亭向内躺着,未睁目。

    良久以后,她轻声道:太后既然瞒着妾秘密接令月来,一开始就没指着妾会答应,她老人家是想借着联姻、绑牢妾身和郑氏,向您问一句准话:您提拔郑氏,是否是认真的?

    眼下豫章王与太后走得很近

    陛下必须同意,如果陛下不同意指婚,令太后、丞相不安心,于大局无益,换作妾在您的位置上,也会同意这桩婚事。

    大殿里此刻全没有旁人,寝殿格外空旷,她声如珠玉,带□□之后的慵懒倦意,娓娓而道。

    齐凌盯着帐顶摇曳流苏,忽而笑了笑:朕知皇后知我,不知皇后知我至斯。

    朱晏亭没有在意这句话。

    她仍然闭着眼睛,安静休息了一会儿,又说:太后主意很好,一眼看中了妾身无家族傍身,反有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朱恪和朱令月。我正担忧于此,却还是被她抢先了。

    今晚您同意指婚。妾既不怒也不怨,甘愿引颈为陛下局中之子,任由陛下驱驰,但求陛下两件事。

    齐凌听她语气忽然严肃,移过目光,见朱晏亭已经翻过身,面上犹残绯色,额间茹濡微汗,青丝堆若慵云,一双微微斜飞的凤目似含巫山水雾。

    懒懒之言,呢喃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