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之为笑言者有之。
以其为标榜者亦有之。
传入未央宫的时候, 鸾刀气的双颊发红, 目似要喷火:这女郎好大脸面,她以为仗的是谁的势?再不知天高地厚,也总该有些廉耻。
心比天高嘛。朱晏亭执卷在手, 态度淡淡的。她也不是冲着郑家去的,那日和她撕破脸,她或许是凑最近长安的热闹, 败坏孤的名声罢了。
真是兰舒云教出来的好女儿, 竟敢存这样的心思。鸾刀咬牙道:殿下的杀伐果断哪里去了?何不将这女子一杯鸩酒鸩杀了事, 太后还能为她撕破脸不成?何故放任她如此兴风作浪。
朱晏亭懒躺矮榻上,眼睫微微一动,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抬起头望向远处兰锜上横陈的雕弓玉剑。
只看了一会儿,重新又执起了书。
孤很久没有拿剑了。
灯耀她面上,双眸饧然:长安不是章华,杀人又不是杀鸡宰羊, 何必血淋淋。
鸾刀不满她的态度,将雕弓取下来用手绢擦拭, 轻叹道:殿下, 说句僭越的话,从前长公主殿下可从不怕甚么血淋淋,这才挣下了章华的基业。一味地心慈手软,是做不成事的。
朱晏亭想到了什么, 忽来了兴味, 掩卷问:鸾刀姐姐知道吗, 母亲生在长安、长在长安,为何后来再也不回长安了?
鸾刀侧头思索,道:这,长公主说过,章华才是她的家。
母亲的亲人不都在长安吗?
鸾刀将雕弓放在案边,笑着坐在她的榻边,伸手轻轻抚她垂到肩头乌云一样的秀发,且笑且言:因为因为有殿下啊。
朱晏亭若有所思的倚靠过去。
鸾刀跟随齐睠许多年,有些微小的动作和神态与齐睠有些相似,她忽感留恋,将面颊贴到鸾刀肩窝里,怔怔不语。
若说朱恪那愚夫有甚么用,大抵就是让长公主有了你,她那样一个杀伐决断的人,抱着小殿下不知怎么爱惜才好。
鸾刀歪着头,面上笑出两个酒涡:也只有这一点,奴还算感激他。
鸾刀抚着她。这些话朱晏亭固然都听过多遍,却也入神的再听了一遍。
椒房殿内,笑声渐隐。
同样的消息传到长信宫,郑太后先是不信,召宫人细询,复令周容急至长信宫商议。
郑氏开国有功,颇有渊源,累获邑封,并非拿不出万斤黄金聘妇。
周容面有难色:非不愿,实不妥。她慢慢提太后数:昌邑侯聘妇,礼三千金;广陵侯聘妇,礼三千五百金;宣平侯聘妇,礼五千金,这已是奢靡,惹人非议了。再往上数,圣上的皇叔淮安王,那样疼爱殷夫人的母亲,举淮安国之力大婚,也只敢拿出八千斤黄金的聘礼。丞相今不过侯爵,焉能惹眼至此?俗话说,得意莫高喧,怀宝莫招摇,我家即便拿得出,也万万不敢拿出来。她叹道:那女郎再如何,也该私下商议一句,这大庭广众之下提出来,应承不是,不应承也不是,哪里是贵家高门的做派,岂非让皇后殿下也颜面扫地?
郑太后面上波澜不兴,缓缓道:朱令月本是继室所出,生母是明贞太主的奴子,又与皇后不和,聘给无伤实属高攀,自己底气不足,自抬身价,其实也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