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砰,又是一声炸响,更有骚动从门中来。
那扇门猛地从里往外撞开,门打在墙边上,一个家仆装扮的人从里滚出来,血糊台阶。
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从里面跑出,她身着破烂赭衣,手里还攥着一片带血的瓷,前胸都是血,向着李弈的方向直直的跑过去。
她身后很快跑出四五个奴仆,大声朝李弈等喊道:将军!逃奴杀人了!抓逃奴!
当朝律法对奴仆管控极严,逃奴皆弃市。这奴仆还杀了人,按律是可以当场射杀的。
李弈身后数个缇骑已经张开弓箭,对准了那女人,一人厉声喝道:站住!
而她丝毫没有站住脚步的打算,反倒是像一开始就冲着李弈来的,过程中跑得太快扑倒一次,立刻又翻滚站起来朝李弈处跑。
李弈拔出了腰间佩刀,向前催马。
他将刀架上女人的脖颈时,她才把脸抬起来,一张脏兮兮的脸,已被鞭子刮破了相,只剩下依稀肖似朱晏亭的轮廓可辨认,她竟然是刚刚嫁进去的郑家主母朱令月。
李弈大惊,立刻抬手制止□□手。
还未回过神来,追赶她的郑家家仆已经赶到,在四周围成了一圈。
女子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满脸只是呆愣和惊怔,张着嘴,大口喘气,伸手抹脸,抹得整张脸血糊糊。她完全不惧怕脖上的刀,眼睛一动不动的紧紧锁在李弈脸上。
两个郑家家仆要上来拿人,李弈喝止了。
一人说:禀将军,这是我家的逃仆。
李弈道:籍契呈我。
那人便是讷讷搪塞:是我们公子新从外头买来的歌姬,正要上籍去呢。
朱令月只穿着单薄的赭衣,身体在寒风中颤抖,嘴唇也灰紫破了皮,双目无神。若非亲眼所见,无人会相信不过短短几十天,那个骄横索万金聘、名躁长安的贵女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但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李弈眼眸里冷光流过,向后撤刀。
朱令月却猛然松开手中碎瓷,紧紧握住了他的刀,血从她的手掌中流下,滴滴落在雪白的脖颈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