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晏亭已在殿中僵坐熬过了四个时辰, 甫弹压住朱雀门外的两个校尉,得到其中一个回营待命的消息,心稍放下些许,就听说南军有大异动,卫尉亲自带兵而出,她眼前一黑,险没抓住撑身的扶手。
未央宫南的大军忽然出动,似大乱近在眉睫,羽林军奉她之命严守诸门,倘若发生摩擦火并起来,宫城必将大乱。而秩序一乱,便难免一场祸事。
可到底是谁调动的南军?
郑沅滔天的本事也不可能争取到所有南军。
莫非是太后?
可郑太后被她名为保护,实则软禁在了长信宫。
整整一日,莫说是人,就连飞鸟也不能从长信宫飞出来。
幽居深宫的郑太后是怎么做到传讯出未央的?
正朱晏亭万念纷杂,心焦如沸之际,半晌,又有一个内监飞奔也来:是陛下回宫了。
她心下骤松,又陡然生疑,下令再探,放出去的人又如石沉大海。
忽说皇帝已秘密归京,又说是卫尉寺误传。
忽又说卫尉寺接到密旨,要去临渭迎驾。
直到丑时三刻,才看到皇帝近卫郑思危来报消息:陛下已入未央前殿。
至此,朱晏亭手才从椅子扶手上放下来,其上已留下微微汗湿的痕迹。
郑思危身后大氅覆了一层雪,到温暖如春的殿中化了,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陛下听闻殿下身体有恙,令丞相主持大祭,秘密归来,不想见羽林军封城,故令臣请卫尉迎驾。
朱晏亭敏锐察觉这话里隐而未说的事,抬眸问道:司掌御前先导的明明是执金吾,为什么越过执金吾,这么大阵仗让卫尉寺迎驾?
郑思危哪里敢多说半个字,垂着头几乎要点到下巴,讷讷只是:臣臣
陛下怀疑孤设计谋逆是吗?这句话一度滚到朱晏亭口边,纵是她满腹滚火,质问炽迸欲出,也紧叩贝齿,好歹咬在了唇间。
朱晏亭也没有再问,挥手令他退下。过一会儿,曹舒也来了,说赵睿已将这日的事秘密禀告,皇帝在紫阳殿提审豫章王后和世子。
此时天色已近白,羽毛样雪扑廊下,朱晏亭几乎是昏厥了一样睡过去。
这一睡满廊北风呼啸不停,昏昏然至翌日擦黑,鸾刀扶她起来侍奉汤药,说皇帝来过几次,太医令也来过,说是伤身有些见红,叮嘱她静卧半月,切不可再有伤动。
她呷了几口药,歪回枕上。
豫章王后怎么处置了?
送回了王馆,一切如前,只看守的人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