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鸾刀跟了进来,并且合上了门,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汤放在桌案上。
确保周遭无人后,朱晏亭才开口:你有孕了。
朱令月伏在地上的背脊剧烈一震,而后抬起头来。
朱晏亭面上没有一丝表情,自上而下,静静的看着她:要留下吗?
朱令月呆呆的惊怔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抬起手,重重捶向自己的腹。
鸾刀匆忙赶过去,握住她的手,她又用另外一只手捶,被鸾刀阻止的手碰到了一旁的几案,当下便掀了个底朝天。
听闻巨响,外头等候人问:殿下?
朱晏亭提高声音:不必,等候在外。
朱令月被鸾刀紧紧按在地上,她用劲得面上通红,眼泪唰的顺着眼尾边流下,嘴唇抖个不停,嗓子中只是叫,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如果不想要,药已经给你煎好了,你服下去,万事皆了。
朱晏亭说完这一句话,朱令月却不动了。
方才一番剧烈的挣扎下,她怀中那封她母亲的绝笔信掉了出来,她转头正看见那信。
哭声渐渐的止了,手指不停的向那处够。
鸾刀见她情绪稍定,放开了手。
朱令月摸着那封绝笔血书许久,又转回头来,从朦胧目光中,看向身着华服的皇后,忽然一笑。
我与殿下,都是母亲了。
朱晏亭神情微微一变,怔怔不语。
朱令月又哭又笑,慢慢坐起来,将那封信重新收入怀里,又摸向自己的肚子。
我竟然是母亲了。
她一咬牙筋,泪水顺着腮边滚落:我为什么,有那个畜生的孩子。
她摸着腹,那里平平坦坦,还什么也感觉不到,但知道有个生命在这之中了以后,身体有奇异的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道在腹处回应她。
偏偏在她人生之中为亲父背叛,亲母为她自尽,众人厌弃,被郑无伤折磨虐打几近打死的日子,郑无伤的孩子偷偷潜进了她的身体,生根发芽。
她就像是一个权贵手中的玩具,被笼络,被抛弃,被戏弄,被虐杀,却忽然有一天,看到还有结果。
一个摆在她腹中荒谬的结果。
朱令月心中一动,生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像是一点星火,瞬息之间,轰然席卷心间。
她忽然抬起头:殿下,奴可以留下这个孩子吗?
朱晏亭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朱令月匍匐爬过去,她也没有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