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将豫章王死前咒骂君上的话禀上去,皇帝虽面上不显,定也在盛怒之中。
赵睿刻意在说完咒骂以后,再问这件事,心中是希望能夷豫章王族,如此便又一场功劳财富可以瓜分豫章国富庶,王族肥的流油。
齐凌怎能不知道他心头的小盘算。
他嘴角噙着笑,道:朕若赶尽杀绝,临淄、淮安、梁、景、诸王必集而反,杀不得。
世子齐润娇弱,早被吓破了胆,杀他如同宰鸡。豫章四战之地,据燕山草场和敖仓关,不可再托于人,除此两地之外,余下不过两郡大小。
他顿了一顿,又道:朕既隐诛他,就给他病薨的体面,以诸侯礼下葬。依先帝推恩之令,令他五子分国而治,一人不过半个郡守。往后到了太子那里,齐良弼的子孙不过是县乡之豪罢了,岂能为患?至于王后,就让她去她儿子的封地,做个王太后颐养天年吧。
说罢,撂下了笔。
被撂下的力道太沉,那支狼毫在桌上滚了几圈,又掉到地上。
赵睿轻轻吐出一口气:诺。
众人都察觉,皇帝近来不管是说什么,都很喜欢提一两句太子,似乎是为了圆他登基四年才有嫡子的心念。
一个正当壮年的皇帝,说话常带太子,怎样听来都很怪异。
曹舒为了讨他欢喜,也常常提起太子殿下。
这日凑巧,就在皇帝结束了和赵睿关于豫章王的密谈之后,曹舒来了,禀告道:今日豫章王后进宫来贺皇后,正在椒房殿。乳母带着太子殿下也在。
齐凌当即道:摆驾。
他赶到椒房殿的时候,看见了极为奇异的一幕
谢掩正抱着太子。
时下正是芙蓉开花的季节,她头顶上点了一朵丝绢一样温柔的芙蓉花,乳白花瓣,花巅微红,藏在她白玉步摇摇曳的清影之下。
豫章王后王馆虽已暗中被封,不许任何人出去,但是为了在肃清余孽之前稳住王后,理由是所有王馆都一样不许再出入。
可其他王馆贺太子都允了。
豫章王后恳求在羽林军的监视下进宫贺太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倘若不允,必令豫章起疑,还有几个重官未羁押,不能惊动。
会秋阳正好,皇后在沧池园囿之侧见她。
明知她力如游丝,皇后就在她一臂之隔,周遭还有不少黄门宫娥,太子安全无需担忧,齐凌见此情形,仍旧感到呼吸为之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