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无伤这才明白过来她的芥蒂所在,忙解释道:你要对付的是李弈,又不是皇后殿下。皇后殿下难得向我们示好,又归还了朱令月那个贱人,这于她于殿下于我家都是好事,三家共赢,有何不可呢?
皇后不是真心和你家结盟的。齐湄耐着性子,冷冷说:否则她为何把人送给我,而不是直接送给你们?
郑无伤眉头皱得更深了:殿下和我家不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
郑无伤眼里闪过一丝怀疑:为何不一样?
齐湄一腔怒火越憋越旺,森然质问:若有人杀你血亲,你会与他再握手言好?你这个蠢如猪狗的东西,没有听过,事有反常即为妖吗?
可
可杀她血亲的不是你吗?
郑无伤一句话到了喉咙里,意识到不能说出来,话锋一转
可,李弈并非她的血亲,不过是章华长公主的家奴罢了。郑无伤怔怔看着她:谁会为了一个家奴和相邦翻脸?她又不是三岁孩童了,还不能懂这点事?我家现在于她大有好处啊。
他压低声音:说句大不敬的话,陛下置诸侯如狗彘,众人多怨,现在天象如此妖异,若山陵有襁褓中的太子是唯一正统,她又是太子的亲娘,唯一的弱处就是太子太小,恒王殿下、梁王殿下又都在长安,森然而立。她需要朝臣的拥戴。谁最能拥戴?自然是百官之长,是丞相!只要我父振臂一呼,她便可名正言顺临朝摄政事。所有朝臣都会认她的。到时殿下还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无限语意,尽在不言中。
难得你这个草包都能看到这一步。齐湄笑着:也是,现在恐怕大字不识的白丁都晓得这个道理了她眉一竖,语气骤厉:可我如要巴结她,如何不趁早呢?如今我出头,动了她的人,已经和她撕破脸了。你等倒好,于墙下之影窃藏汝等贼身,等一日东风压倒西风,便如墙头之草又向东倒。你,有没有回去把你那整日只知道饮酒作乐体胖如山的老父扶起来,一记耳刮抽醒,问她如果皇后临朝,孤当如何自处呢?孤从头到尾没有参与你们那些蝇营狗苟结党营私的脏事,孤从头到尾,不为求权,不为求钱,所求独不过李弈这猪狗不如的一条命!李弈他替我杀了吗?他不是还好好在诏狱里活着吗?你你父,你们无尺寸之功,倒觍脸给我要起人来?真的当孤好糊弄吗?
齐湄越说越气,将手中箭折成两半,掷到郑无伤足下。
郑无伤匆忙躲闪,靴子仍被箭簇扎了一下,疼得嗷嗷直叫。
哎哟,殿下息怒,殿下息怒。李弈那蛮夫袍泽部曲死绝,人已经在诏狱里残了,出来也是个废人。殿下不要见小利忘大利!
齐湄犹不解气,将桌上滚烫的茶杯也望他身上砸。郑无伤躲闪不及,被泼了一腿,乍然便起半身油皮。
他出身名门,从小就是武安侯世子,也是众星拱月捧大,在齐湄这里做小伏低日子长了,如今被疼痛一激,那盘旋在喉口足足半日的词便红着眼睛吼了出来:你这你这疯妇!
齐湄怒到极处,浑身都发抖,取过侍女捧的装了满满一壶箭的箭囊,未及掷出,郑无伤已脚底抹油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