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门署郎道:前面就是卫士所居的区庐,墙里约莫是椒房殿的位置。
只见前方有浮桥,不远处周垣之下并列一拍小庐,望着逼仄窄小,让人不敢相信这是壮年男子居住的小屋。
区庐鳞次栉比,沿着墙绵延成阵,笼罩在针落可闻的寂静里。
眼见车辇要过桥,郑沅心里一动,感觉到不对宫门宿卫是三个时辰一换,有人值守,便一定有人休息。
而此刻大片区庐安安静静的,透出一股森冷的诡异,郑沅忙大叫道:止步!
话音刚落,只见浮桥之下骤出一列甲士,如白光骤掣,刀戟乍现。
有人大叫:擒叛贼!
便有无数人相应:擒叛贼!声音如潮水一样相应,嗡嗡的涌到墙垣底下,当先的人冲到车辇下,眨眼就斩杀了两人,血染红浮桥。扛刀卫士向着郑沅冲来。
郑沅被吓傻了,双腿僵着如灌了铁,接引的黄门署郎面如死色,嘶叫道:住手!住手!我等护送丞相去桂宫!是丞相!
我等接旨,丞相郑沅有不臣之心,意图谋反,诛无赦。
郑沅三魂去了七魄,这才意识到落进了圈套。
他压根站站,浑身抖如筛糠,颤抖着唤出领头宿将的名字。
许坦!你矫诏!你敢刺杀国之相邦,是灭族之罪!
许坦给他看手中的符令,细黄绢的圣旨,一扬,像旗帜一样飘在风里。
诏书在此,还不就死!
郑沅满脸虚汗,颤颤巍巍孤身朝他走过去,边走边道:陛下多日不朝,这是伪诏,否则为何放我进宫来?这里头一定有诈,你要想清楚,落入贼人圈套事小,反被清算事大,合家老小性命干系,不得儿戏。颤抖着举起袖子,拉开给他看:你看我若是谋反,岂会岂会手无寸铁,谒庙之服在身?
语未毕,趁那小将思索之际,抖抖索索的手往腰里一按,下一刻,却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刀光如虹猛划,一击斩下了他的头颅。
消息与带着腥味的风,都在从南向北飞,桂宫高屋建瓴,冷冷俯瞰着这一切。
明光殿中,两名尚书郎,两名尚符玺郎,还有门下郎、起居郎、数位中常侍。
纱幔低垂,背后隐隐坐着个男子,身影清隽,依稀便是皇帝,影子隐隐约约投幔上,不动如山。
皇后盛装在前,代为传令。
明光殿已经连发了三道诏令,都加了符玺,出入畅通无碍。
丞相斩杀许坦逃到浮桥后的密报传回之时,皇后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她并没有为埋伏在浮桥的未央卫士首击失利的消息露出半点失望的神情来。
也或许是投在靥上的香脂太过鲜艳,严妆宝相一丝不苟,使她真正的表情不能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