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自己兄长的身影都认不出来了吗?不信,你进来看。
车骑都尉师广和太子洗马郑延志攻入东司马门,抵达未央宫东北区庐之境时,郑沅正处在四周围困手下反叛的山穷水尽境地中。望见郑延志等,如见神佛,激动得满面红涨,大喊三声来了。
郑延志问:叔父,家中已被司隶校尉朱恂带人围困,一家老小命在旦夕,当如何是好?
郑沅抱着援军一皮袋水痛饮,饮罢,头也不回往朱雀门去。
车骑都尉师广说:丞相,当务之急要散步宫车晏驾的消息,然后攻入桂宫,拿到符玺,南北两军自可望风而定,为何不进反退?
郑沅嘴唇嗫嚅,一句我儿在那里没有说出口,只道:用得着什么符玺,诏令都由朱雀门出,只要拿下朱雀门,颁布什么诏令由我说了算。
引兵向南行。
一众约千人,攻向朱雀门。
卫尉送去桂宫的消息迟迟没有回应,心内存疑。自忖朱雀门毁,他当首责必无善终,死战何益?半是厌战半是示好的退守广安门。
郑沅来到这一片废墟,问:我儿呢?
冷冷清清,遍地残墟。
他步履蹒跚,边走边顾,复问:我儿呢?无伤呢?
最终是师广押来一个被虏下来的卫士,几番拷打,那人抖着手指向原处烧焦的卷曲尸体。
今日炎热司马,司马门下纳凉,火起的太快,不知是哪一具
郑沅面上的颜色,像被牵着的一根丝抽走,越来越白,嘴唇也退了色,泛起青乌,兀自摇头退步这不可能。
将虏下来的卫士挨个看,急声叫着儿,儿,我儿。
他一遍一遍、翻来覆去找,郑延志等虽心里焦急,也不敢打搅。
郑沅越找脚步越快,越焦急,足下越凌乱,踩绊着焦炭木墟,眼眶也原来越红,抽泣着叫唤。
活人翻不见,只得去翻死人。
最终在靠近朱雀门下看到一具压在大椽底下,已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那尸首腰间挂着一个银亮的酒壶,擦去上面的炭,露出银亮的底,雕了一个肥胖熊首,正是郑无伤常用的小酒壶。
他跪倒在地,撕开领口,撕开胸口衣裳,爆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太阳西沉,冷月如霜,月光温柔抚慰过烧毁的废墟。
在月光纯白如雪的照耀下,恍然间朱雀门的断壁残垣似还没有烧毁那样屹立在龙首山底,但一切已经没有机会再重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03 16:46:54~2022-04-08 18:16: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