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城楼上看,那青年似大病初愈,面上隐隐透着青白交加的病气,拉住缰绳后,目光的就紧紧锁在了华盖下,眼眸中燃着幽幽寒火,只这双眼睛未让病气侵进,厉得慑人。
齐元襄全身隐在墙后,只有一只眼睛远远看着,却好像与他对视了,骤觉呼吸发紧,按着刀的手也润出汗来。
这人出现后,北司马门中发生了不小的骚动,齐元襄颤着声下令:快散布军中,只是样貌相似的人,如有疑者,立斩不赦。
还不放心,又手忙脚乱的吩咐:□□手后撤,盾士也撤下去,换临淄死士来。只要见过他,又不是我们的人,通通杀了。
说完这些,犹不放心,起身去塔楼布防。
不过须臾,朱晏亭身旁竟没了像样的护卫。
她绀色软衣,一起一伏的柔软胸口,从铜铁盾里剥露出来。
在城楼掀起这阵恐惧惊讶的骚动中,却只有她没有受到影响,静静的坐在那里,睁着一双美丽而空洞的眼睛,乍一望去似一个完美的偶人。
许是雨后风凉,寒气侵腑,齐凌向城楼望过一眼,便五脏六腑都牵痛,佝偻上身咳嗽,苍白面上泛出赤色,推开侍从递来的氅衣,重新抬起头来,看向他为人所挟的妻儿。
提声喊道:皇后。
那美丽人偶今日听了太多这样的称呼,没有任何反应,分明正对着他,却面挂冷冷笑容,眸光低低的,傲慢又骄矜。
他感到更深的牵疼,哑了些声,一字一顿,再唤:朱晏亭。
这才叫她表情新鲜起来,却也仍然只是目中掠过浅浅淡淡的兴致。
他便又唤:阿姊,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三唤以后,她才答应,微笑起来。
你都要杀我了,我又何须认得你。就凭你嘴上抹蜜,攀叫声阿姊?
齐凌也笑了,忍耐身上的病痛面上涨如血色,喉咙嗽声不止:你结同乱党,为祸长安,我便杀不得你?
她笑意凝结在面上,笑靥如花,不做声。
齐凌嗓音轻颤:那日我病笃,阿姊说哪儿也不去。醒过来,阿姊却已经背信弃诺,携子投敌你做的其他事我都不问,只问你一句,是不是他们用太子的性命胁迫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依旧不做声,那笑像润不进肤的胭脂,虚浮在脸上。
问话如投石入深渊,嗡嗡的,只有回声。
告诉他,他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了。
陛下赵睿不忍,想提醒他这只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人,手碰到他肩膀,却发现他颤得厉害,后颈也布满了白粒,是森森的汗。
他握着马缰的手被一圈缰绳绞得发白,像要用缰绞断了手。
喉咙细微滚动了一下,声音很低,低得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