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凌手抓紧他衣,力道几乎要将他这个八尺大汉直掼起,眼眸一错不错,死死盯着他。
适才隔得太远,卿眼拙也可恕,这下,看清楚了?
这只手清瘦但有力,攥着他的衣,像攥着他的命。
这张脸,御宇多年,积威深重。
卫尉心如擂鼓,汗流周身,几乎无反击之力,手也放开了腰侧的刀:看看清楚了。
齐凌再问:我是谁?
卫尉阖了阖眼:陛下。
他这一声不高不低,恰能让周遭的兵将都听到,话音落地,纷纷释刀放弓,哗啦啦一片解兵的声音,弓弦松弛,刀戟伏倒,铁甲顿地,门上门下将士都倾身跪倒。
齐凌方才松手将他放开。
带路。
诺!
既已下了决定,卫尉猛一咬牙,面上一扫疑色,猛地翻身上马,持戟在前,命卫士移开门前拦马的搊蹄。
朱雀门还未修缮好,搊蹄木架之后便可行马,排闼直入,向内复见未央重门飞檐,军队自下掠过漆黑烧焦的骨架,残败门扉巍峨巨影与玄甲黑旗相错相融,像涌入黝黑的涌潮,地面微微震颤。
此时的宣明殿内,百官似有所感,大都觉察今日大典非同寻常,等候良久,眼看吉时将过,皇后却还未携太子出现,掌管禁军的齐元襄也消失无踪,只有临淄国丞相孟嘉言等还在。
须臾,竟有几个守卫过来将殿门从外关上了,众人再也难持静穆庄重,拍门不应,向殿内内监宫娥询问,也个个似木胎泥偶似的,一问摇头三不知,殿内公卿登时沸汤似哗然议作一片。
皇帝带着羽林军闯入朱雀门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大将军齐元襄和卫将军李弈处。
两人听闻的第一反应都是惊诧。
李弈的第一判断是不可能,恐怕是敌军故布疑云,下令再探。
探得属实之后,他眉心深深皱起壑,左思右想,也想不通堂堂一朝天子,为何放着生路不走,偏要剑走偏锋走死路。
以他对齐凌用兵的了解,此人虽然看似年轻气盛,但行事往往能克抑本性,浮躁表象都隐藏着老辣谋算,他其实向来以稳妥为先剿灭燕王能拖半年,硬生生耗死燕国才挥兵直上;面向匈奴的作战也是盘桓多年,备战数载有了八成把握才真正发起反击。
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在社稷倾危攸关生死最紧要的关头,将自己放到九死一生的境地里?
这样置之死地求生的行事风格,乖张诡异、豁出命不要、孤注一掷让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