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辇垂下鲛纱帷幔,挡住了逐渐灼热的夏阳,也挡住了旁人的目光。
薛玉润的视线从窗外的薛家移回龙辇内,一眼就瞧见宽阔的榻上摆着三张小几。她这一侧的小几上放着一碗小酥肉、一碟蜜果,宫女正在替她泡玉衣金莲的花茶。而正中最大的几案上摆着的一盘棋局正是他们先前封棋的那一盘。
薛玉润和楚正则对视了一眼,薛玉润利落地拿起一颗白子,笑了笑,露出双颊两个小梨涡:陛下,您准备好迎接两只小可爱了吗?
楚正则垂眸捏起一颗黑子,紧跟着落子,嗤笑一声:你想得美。
他眉眼之间,哪还有先前的半分沉静自持。
第2章
棋局行至焦灼时,周遭都变得愈发的安静,只听见车轱辘声碾过蝉鸣。有时风大些,沙沙地掠过枝叶,吹进耳中,叫人神思慵懒。
薛玉润却片刻不敢放松,她苦思冥想地斟酌着棋步,身体前倾,眉心微微蹙起,嘴也紧抿着。还像小时候一样,苦恼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发髻,想得太入神了,便没有发现发丝松了些,垂落在她的耳际。
不过,她终于想出绝妙的一招,啪地落下一子,胸有成竹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头,她才意识到楚正则的手指不知何时伸到了她的耳侧,勾起了她垂落在耳际的青丝。
他们俩的动作一重合,她微微一惊:诶?她疑惑一声,又恍然道:是不是我的发饰又歪啦?
她头发软,发饰带久了偶尔会歪,楚正则从小就看不惯,不等宫女便会伸手替她调整。
她抬起头来时,温润细腻的肌肤擦过楚正则的指尖。楚正则缩回了指尖,视线落在棋盘上,抿了口茶:嗯。
嗷,吓我一跳,差点以为我落错子了。这可事关我和芝麻的命运。薛玉润松了口气,伸手扶正自己的发饰,顺手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脑后:多谢陛下提醒,一会儿下马车前,我再让宫女重梳一次。
她的心里只有她的狗。
楚正则面无表情地捏紧了一颗黑子,瞥一眼棋局,落下一子。
*
薛玉润忽然觉得,楚正则原本重剑无锋的棋风突然变得凌厉起来。
楚正则棋术的进步超过了薛玉润的想象,尽管她斟酌良久,这局棋也没有完全按照她的想法行进。他们各自落子的时间越来越长,薛玉润思虑良久,紧咬着嘴唇,谨慎地落下一子。但形势不利,她很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