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老太太说起来,也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是那永安侯爷的独女,却自幼喜欢些舞刀弄枪的东西。早年间还作为女将随着将军府一同抵御外敌,身为女子却也立下了赫赫战功,回来后才嫁给了江老先生。
因着这层原因,当今圣上也分外看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
江以桃想过无数句江老太太会说的话,甚至于在来的马车上,江以桃还想着祖母待会要如何责骂自己,想了千句万句也不曾想过这一句。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祖母总是冷眼瞧着自己的,从不曾从妹妹身上分出一丝疼爱来给自己。
江以桃愣愣地瞧着江老太太苍老的脸,看她脸上那一道道属于岁月的沟壑,看她浑浊的双眼,看她紧抿的双唇。
好半晌,江以桃只喃喃地喊了一声:祖母
江老太太又叹了口气,柔声道:我老婆子虽然与你多年不曾相见,早年间在江府时也不甚亲近,可终究血浓于水,又怎么愿意看你被生生送进虎口里去。我们这江家,也不应当沦落至此,要送自己的亲骨肉去谋求一份荣华。
这般求得的富贵与权力,又能维持几时呢。
江老太太不甚清明的双眼里满是柔情,像是要补偿江以桃曾经缺失那份亲情一般,她无比渴望与迫切地,想要帮助这个十分可怜的姑娘。
祖母。江以桃垂着眸子,缓声答道,不知您可曾听过一句话说:时也命也。这几日我也想了许久,或许这逃不开的便是我的命罢。
陆朝。
江以桃的心口忽然划过这两个字,连带着又搅动起了异样的酸涩,久久难以平息。
骗子,谎言。
江以桃垂下眸去,方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皆并非她的本意,只不过那些真心的话在舌尖赚了一圈后,全变成了违心的话又吐了出来。
只不过在方才那一瞬,江以桃忽然觉着被江祯砸伤的额角隐隐作痛。
身为一颗棋子,一个筹码,这似乎是江以桃在江家唯一的用处了。
若是不当棋子,她还能做什么呢?
江老太太年轻时候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见江以桃这副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冷着一张脸沉默了好半晌,终究是摆了摆手,泄气道:若你是这般想的,我也不好勉强你什么。你妹妹进城去了,想是不久后也要回来了,五姑娘若是方便,就留下来用个午膳再走吧。
江以桃又作了个福,眼眶微红的样子瞧着便十分可怜,偏她又乖顺地点了点头,应道:那以桃便不打扰祖母歇息了,待到了午膳我再来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