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桃闻言,果真僵着身子呆在了原地。
阿月,阿娘知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自幼开始便是这般,从来没有什么事儿能瞒得过你的眼睛。江林氏走进了些,轻轻牵住了江以桃的手,阿娘知道这次也是一样,你很清楚江家需要你,也很清楚江家需要你做什么。
对么,阿娘的好阿月。江林氏说着又走近了些,好像要将江以桃拥入怀中。
江以桃却往后退了两步,摇了摇头,难以置信道:阿娘,江家从来不曾需要过女儿。
江林氏的手忽然间便空了,就这样呆滞地凝在半空中。
阿娘,江家需要的并不是我。江以桃说话都带上了哭腔,轻而坚定地摇了摇头,是江家从把我送到江南去的那一刻开始,便放弃了我。
放弃了阿娘与爹爹的女儿,将我换成了一枚棋子。江以桃说着说着便留下两行泪来,神色哀愁地盯着江林氏瞧,又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像是远离什么洪水猛兽。
江林氏没有再追上去,她呆立在原地,恍然间想起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曾说过这句话。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知晓与一个庞大家族对抗的后果,或许从前她只是将这个优秀的五姑娘当成是自己扬眉吐气的筹码,可从这一刻开始,她是真情实感地生出了几分怜惜来。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让江以桃也走一遍她的老路。
江林氏颓然地垂下了手,轻声道:出去玩便开心些罢,只当阿娘什么都不曾与你说过,你也什么都不曾听过,快快活活地去京外放纸鸢罢。
江以桃愣了愣,不知道为何忽然间江林氏的态度反差竟如此之大。
可左右不用再周旋这些难缠的事儿,不用再继续这般危险的话题了,江以桃也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地作了个福道:今日是女儿口不择言,惹得母亲不高兴了,改日女儿再来向母亲赔罪。
江林氏怅然地挥了挥手:我也只当今日阿月今日什么都不曾与阿娘说,只不是来阿娘屋子里,与阿娘说了些这些年遗漏下的体己话罢了。
江以桃闻言行了个礼,转身便要往门外走。
在江以桃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刺目的日光照到了江林氏的脸上,带着这能够驱散冬日寒意的暖,直愣愣地扑面而来。
一如年少时,恍然间江林氏好像回到了少年。
她看着背光的江以桃的身影,忽然扬声喊了句:阿月!
江以桃回眸,发饰的珠翠琅嬛因动作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坠着小小玛瑙的步摇在空中打了个转,像少年飞扬的马尾尖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