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这计划进行得不顺利
那么江五姑娘只会记着那个负心之人,而不是记得那个心爱之人。
小殿下多么喜欢五姑娘呀。六号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这样喜欢江五姑娘的殿下却为了借这牵制太子的名义,把江六姑娘送到了自己的身边来。
就这样,亲手将心心念念的江五姑娘送到了敌人的身边去。
指甲扣进了掌心,尖利的痛感终于将六号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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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暗卫走后很久,陆朝还执着那支笔,垂眸站在案台前,一言不发地盯着那张微微泛黄的宣纸出神。好半晌,才微微颤着手去沾了沾浓黑的墨汁,在提笔将欲落下时却无意洇出了一块墨点来。
于是陆朝又凝神地盯着那滴墨点子看了好一会儿,才颓然地将那支笔放回了笔架子上去。
阿言,阿言。
他分明将小姑娘的脸记得清清楚楚,像是印章一般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可真的提笔时却无法描摹出小姑娘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来。
阿言,我的阿言。
陆朝在心底念了好几遍,忽然间暴怒地将那桌上的宣纸揉成了一团,看着墨汁慢悠悠地洇透宣纸,那一点儿强硬的占有欲又在霎时间冷静了下来。陆朝僵硬地坐回了太师椅上,垂眸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染上了墨汁的指节。
与这一张薄薄的纸生气又有何用?
墨汁一点点地干涸在陆朝的指节上,嵌进了皮肤的纹理中去。
陆朝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指节,那双微微上挑眼尾挂着一抹淡淡的绯红,眼中血丝遍布,几欲是要落下泪来。
他这一生,自故国西京覆灭之后,便总是在流离失所。
陆朝早些时候是刻薄无礼的西京太子,之后成了住在江以桃旁边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少年,再后来一些的时候,他又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
连那个邻居那个爱哭的小姑娘都没能认出自己来,真以为自己是苏州城中一个籍籍无名的、可怜的小乞丐。
他身上分明是那么脏是脏的罢?他自己都能闻见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属于苏州城那污水沟里的酸臭味,就像那见不得光的老鼠一般,苟且地活在这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