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佳来江府比晴柔早了几年,自幼便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着的,若是真要说起来,这盛京城的明争暗斗她是瞧了个遍。就连这府中的争欢夺宠,她也快看腻了。
五姑娘的心思,晴佳看得最是明白。
可她也不能为自家姑娘做些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瞧着她一点点地走向那泥潭中去,一步步地迈到万丈深渊的悬崖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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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以桃说是小憩一会儿,待她醒来时,那西方已然染上一片红霞了。
自然是不能怪两个小丫鬟,她本就是这样随性之人,早早地便与小丫鬟说过了,若非是有什么不能耽误的急事儿,否则便不用来唤自己起床。
江以桃慢悠悠地走在花园的小径上,抬头瞧着西边的绯红,感慨道:这样好的夕阳。
两个小丫鬟闻言也跟着瞧了瞧。
晴柔撇了撇嘴,说:姑娘,夕阳左右不是什么好寓意,也称不上一句好。
这有什么称不上的。江以桃倒是不在意,笑了笑,不管有什么寓意,那好看便是好看,不好看便是不好看。真要说起来,我倒也不喜欢夕阳,不过是这今日红霞遍天,着实是有些好看的么。
晴柔也不与自家姑娘争辩,就轻轻地点了点头。
江以桃忽然想起了那个在溪山的傍晚,也是这样好的夕阳,她从许岚的口中听到了那件事儿。
她的小丫鬟织翠,不在了。
也是这样好的夕阳呀。
江以桃垂下眸子,轻轻扯着唇角笑了笑。
那用帕子轻轻裹住的几朵小野花,早已经在盛京城耗干了水分,变成了脆弱的、易碎的干花瓣儿,在某次江以桃把它从小屉子中拿出来时,碎成了一块块的。
就好像她原属于溪山的一部分,也这样碎成了一块块的。
像铜镜一般,若是碎了便再也无法拼回原样。
干花是这样,她也是这样。
正在这小径上走着,还不曾走到江以李的院子,远远地就瞧见了江以李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江以桃有些滞然地停下脚步,就这样等着自家妹妹缓缓朝自己靠近。
江以李并未带着她的侍女,就这样孤身一人朝着江以桃走去,发间的珠钗随着一下又一下的小步子发出悦耳的轻响,在橙黄的夕阳之下,她那双莹莹的眼终于是能瞧出与江以桃这个姐姐三分相似来了。
自家这个妹妹,与自己长得并不相像。不仅是妹妹,江以桃与这江家的所有人,都少了几分血脉相连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