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趴在墙头与自己谈天说地的小少年,那个会在自己因为苦涩汤药哭泣时候为自己带来蜜饯的小少年,那个那个总是笑得毫无规矩的小少年。
陆朝是她短暂生命中的一束光。
后来那束光在某个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以桃短暂地体会过快乐,又很快地回到了从前的生活。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一切又都好像变了。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会坐在那条回廊的长椅上看着闲书,春去秋来最后又到了江南不会落雪的湿冷冬日。葡萄藤抽出嫩绿的枝叶,开出小小的、白色的花朵,又结出一串一串的酸甜果实,最后又在冬日成为干枯的藤蔓。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陆朝没有再出现过。
不会再有人,趴在那墙头上与自己说话了。
后来某一次,江以桃听小丫鬟说,多年不曾有人的隔壁住进了新的人家。江以桃差点儿就以为是陆朝搬了回来,日日守在大门口等着,可一连好几日,都不曾见过隔壁那户人家有人进去,甚至也不曾见过那户人家有人出来。
想来是什么大户人家随意买下了一处地处江南的房产罢?
江以桃便又泄了气。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她与小山匪陆朝的重逢。
在她身陷困境时,小山匪在众人眼前将她护在了身手,江以桃记得那日清晨不算灼热的日光,也记得从陆朝身上传来的,干净清香的皂角味道,更记得小山匪在维护自己的时候,冷得像是冰块的声音。
她是我的人。
小山匪这样说了。
是不是从那一刻开始,江以桃就已经动心了,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欺骗着自己,你可是江家的五姑娘,怎么会这样轻易地对一个刚见面的小山匪动心呢?
可他们,是再见,是久别重逢。
在小山匪陆朝这里,江以桃体会到了失而复得的,类似于快乐的情感。
在陆朝带她骑马射箭的时候,在陆朝为她扭伤的脚踝上药的时候,在陆朝陪她看无趣的星星与月亮的时候,在陆朝为她煮了一碗咸得难以下咽的生辰面条的时候。
甚至是陆朝握着江以桃的手,将短刀刺进聂石头胸膛的时候。
*
暮色渐深,江以桃的待遇全然不像是落在了山匪手中的俘虏,她坐在干净整洁的床榻上,静静地盯着燃烧跳跃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