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顾灼顿了一瞬,才僵硬地转头去找还放在桌上的另一只酒盏。
那酒盏是空的。
方才她还未给自己倒酒。
顾灼不自觉地又吞咽了一下。
瞧见小姑娘这动静,傅司简眉梢眼角全是笑意,他还是第一次见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被堵得理屈词穷哑口无言的样子。
实在可爱。
傅司简没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肤如凝脂:好了,快吃饭吧,不逗你了。
他原本也就是吓唬吓唬小姑娘,没想将她怎么样。
顾灼却只想将那张笑起来过分好看的脸推开,不再晃她的眼。
她打掉那只还捏着她颊边软肉不老实的手,瞪了他一眼,拿起筷子专心吃饭。
傅司简想,小姑娘该是不知道,那一眼似嗔似怒,却顾盼生辉,盈盈秋水,只教他心猿意马,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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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终究还是落了下去,那仅剩的昏黄温暖的光也渐渐隐入山间。
江辞低垂着头站得笔直,暮色透过窗棂,将他缓缓淹没。
桌案后提笔不知写些什么的男人将他叫来后便一直晾着他,屋内安静得只剩炭盆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江辞早已习惯这种压抑。
他也不在意。
等那炭盆都要燃尽,屋内只剩桌案上的灯盏还有些光亮。
落针可闻的寂静终于被打破:江辞,我记着你考了童生试?
是,义父。
那还是前些年江鹿泫然欲泣央求着他去考的,虽然他知道那眼泪多半是装出来的。
只是,他这种人,这一生注定在黑暗泥泞里挣扎,考与不考又有什么分别。
明日你便动身去幽州,务必考进书院。男人停了一瞬,声音里阴沉更甚:你的本事,该是不会让我失望。
江辞听出男人话中警告之意,是在提醒他上次任务的失手。
是,义父。
摄政王在幽州,钟嵘便也去了幽州。男人似笑非笑地盯着暗处那道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身影:江辞,你三年前查到的消息恐怕不太准确。
江辞垂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握紧,却不敢再有半分动作,只尽力保持着镇静,不让自己的声音出现任何起伏:义父,三年前查我们的人确实不是钟嵘,属下能用性命担保。不过,钟嵘这时候来北疆必是与摄政王有关,属下会查清他的目的。
言多必失,他没再说话,静静等着下文。
屋内良久地沉默下去。
方才便僵住的脊背已经冒出冷汗,江辞不敢放松分毫。
终于等到一句: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着人与你联系。
听见这话,江辞知道自己该是过了这一关,缓缓吐出一口气,却没听从吩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