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远志可没想到这个时候圣驾会在。
他知道叶初被养在这宅子里,可原本还以为,皇帝把人养在宫外,无非也就是隔三差五过来看看。
哪成想一进门,便看到年轻天子一身家常的月白直裰,姿态随意地坐在那儿,身边坐着的少女一身杏红衫裙,靠着圆枕,垂鬟上简单缀着一朵丝绫堆纱的绢花,两人就那么并排坐在一张美人榻上,画面说不尽的悠然闲适。
许远志膝盖一软,本能地就想跪了。
好在他还记得这是叶宅,硬生生刹住了动作,半路改成一个弯腰曲腿、有点滑稽的揖礼:见过叶大人,大人万安,姑娘万安。
叶初忙要起身回礼,却被谢澹的动作不经意地一挡,谢澹已经站起来拉着她往桌边走,淡声道:免了吧,许太医也不是生人,都这么客气做什么。
许远志可不敢跟皇帝称一声熟人,心里明知道人家那意思,是不能让姑娘给他行礼客气。
许远志忙笑着附和道:对对,姑娘可别跟我客气,卑职刚到京城,如今也住在这条巷子里,往后还要靠叶大人提携关照呢。
许太医跟我们住邻居了?叶初着实地惊讶了一下,这么巧啊。
对,就在那边巷子不远。许远志说,其实也不是巧,卑职初来乍到,举目无亲,房子还是叶大人帮忙找的呢,总之要多谢叶大人,以后姑娘用得着卑职的,只管使唤一声。
叶初漾起一个娇憨的笑容,看着谢澹道:这可太好了,许太医一向照顾我,在漉州就是他一直帮我瞧病,以后我要是有个病啊灾的,哥哥就不用着急到处找郎中了。
她对官职品级这些所知不多,往常也没人跟她说,对宫里那些更不了解,琢磨着看样子哥哥这个侍卫统领官儿还挺大的,比许太医大。
叶初见许远志分明有些局促紧张的样子,真不知道这些人干嘛怕她哥哥。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话,什么病啊灾的。谢澹拉着她在桌边坐下,自己挨着旁边坐下,睇了她一眼嗔道,以后让许太医帮你好好调养,你给我没病没灾的,少气人。
于是叶初笑道:那我以后也不跟许太医虚套了,总之我要多谢许太医的。
许远志心里虚虚抹了把汗,见丫鬟已经放好迎枕,拿了一块薄薄的绫绢帕子覆在叶初手腕上,他才上前诊脉。一张桌子,皇帝跟叶初坐着呢,他又不敢平起平坐,可跪着、站着请脉也不行,便把绣凳往后拉开半步,侧身坐着,才把两根手指放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