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颔首:“扮作黄巾, 混入敌军,再与长社城内的士兵内外夹击。”
波才军十余万人,刨开“对外宣称”的水分外,再减去后勤补给的人数, 最少不过三万, 最多不过六万。在这个区间数里,她们几千人要混进去并不困难。
真正麻烦的是, 混进去之后, 到底要怎样的里应外合,才能将这么多人击溃呢?
阿楚沉吟:“阳翟有县兵可用, 留一千人守城足矣。
然而可调兵马再多不过四千,加上长社城内的士兵, 也不到波才军的一半。”
荀彧说“出奇制胜”, 倒不是什么“最优解”,而是不得不如此。
她摩挲着桌案上的颍川地图, 陷入沉思。
“黄巾起于乡野, 未经训练, 与寻常军队不同,只有占据上风时才能发挥全力, 一旦遭受突袭,人心涣散,自然一触即溃——就像异人之前击败的那些一样。”荀彧轻声说。
他这人哪里都好, 就是有个毛病,凡事都爱讲一个“轻声细语”。平时不见得奇怪,一谈到战场之事, 说敌军如何如何溃败时, 他的温言柔声就显得尤其微妙了。
阿楚听他这样讲话, 实在有点想笑,心也渐渐定了下来。
荀彧说得句句在理,这些民间起义兵人数虽多,真要上了战场,更像纸老虎,天上刮风下雨的都,能把它们的气焰扑得只剩两三成。
“……我明白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地图,在标着“长社县”的小点上摩了两圈,掀起眼皮,忽然道,“文若,你下次要不要换个语气讨论这些事?”
当天夜里,秦楚与手下谋士彻夜秉烛,最终定下方案:
典韦带头,率领手下四千将士扮作黄巾,混入波才军;秦楚自己则作为新晋“以一敌百”的武将,上马先行,赶往长社县,与皇甫嵩计议后续。
荀彧本是想随行的,被阿楚拒绝了。她给出的理由很简单:
“文若并非军士,让你混入鱼龙混杂的波才军,是对你的不负责任;长社已被敌军围困,如今要潜入城,人数越多,风险就越大。”
无论是里应还是外合,都不合适。
荀彧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还能说什么呢?阿楚说得的确有道理,哪怕他心里很清楚,如果对方愿意,后者的风险其实不值一提。
秦楚身上有秘密,他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
“…我明白了,”荀彧最后还是退让了,他低下头,若无其事地把那一点微末的惆怅收起来,谦谦君子的风度又纹丝不动地印刻在脸上了。
他似乎是很淡然地微笑了,“那么,彧在阳翟静候亭主,得胜归来。”
他最后四个字落得笃定,好像料定了她凯旋。
阿楚心里是没有那么多想法的,次日整顿好军队,和典韦简单交代了两句,让他挑几个机灵的黄巾残党跟着,又让高玥和两个谋士安心守城,不必挂心她,打了招呼,便骑着白马奔出了阳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