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还在飘小雪,她看了眼窗外,将方才脱下的红斗篷重新披上,将站起身:
“行了,凉州的事,我还得去找子满聊聊。”
“主公不必去了,”郭嘉刚收回手,又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半张脸被火盆烘得微微发红。他悠然道:“嘉早就提前问过了。他说,留在雒阳施不开拳脚才最难受——不管是哪里,出征都一定要去的。”
这回复的确是典韦的风格。阿楚想了想,总觉得不够,还是道:“算了,终归是当面问一句为好。”
她说着,拢了拢斗篷,也不管外面小雪,拉开门走了出去。
细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在连帽斗篷上散碎地撒下大片,像是倒错的红梅白雪,衬得那张白皙的侧脸愈发无情动人。
郭嘉从小窗向外望,遥遥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的指关节不自觉动了一动,还带着少女温度的左手摸上了胸口,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怎么回事……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动的心思?
来时雪小,从郭嘉书房里出来时,雪势渐大。别院里的仆役不多,此时大约都在屋内,阿楚寻了一阵,才摸索着走到了典韦练戟的院子。她简单地把问题向典韦重新复述了一遍,得到的回答果不其然与郭嘉所说一致。
典韦刚刚练完戟,正放下武器,就遇到了阿楚。一听到她谈起凉州和羌乱,被雒阳拘束得生无可恋的大将立刻心思活络起来:
“那我们何日启程?”
“恐怕还要等些时日,”阿楚思索着回答,“西凉偏远,军报送到雒阳不会太快。如今四海各处局势不稳,我想得等陛下看到凉州战况,才能下决心派人平叛。”
“非得等到那时候不可?我听说已经有郡守……是金城太守吧,已经被羌人杀了,这都还不够出击吗?”
“——不够。主公情况特殊,必须要有天子诏令才可行动,否则‘名不正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将来的困难恐怕更大。”
风雪里忽然传来另一道声音。
阿楚抬头,果然看见郭嘉一身青衫皮裘,撑着一柄素伞慢悠悠走过来,顶着大雪居然还有闲心回答典韦的问题。
典韦看了一眼悠游自在的郭嘉,也不管他回答了啥,很棒槌地问出声:“啊,奉孝,你不是说今天下雪,一定不会出来受寒的吗?”
郭嘉:“……”
他装作没听清,将手中撑着的青色油纸伞递给阿楚,等阿楚接过伞时,才厚着脸皮挤到伞下。
他在阿楚看不到的位置,转过头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典韦,有点咬牙切齿地说:“我来给主公送伞。”
阿楚不知他在闹什么脾气,有点莫名其妙地道了声谢。
天色渐暗,昏沉的天还在萧萧瑟瑟地落着雪,惹得人心里总有些不快。要办的事情也已经差不多了,她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没有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