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还好声好气地和她打商量:“亭主,同在西凉领兵,何必如此!我许你金银财帛、名驹美…美男,让你取代何进当大将军,你放我一马,好不好?”
李儒作为谋士,待遇明显比主子差了不少,阿湘怕他多嘴找麻烦,索性找了块破布将他嘴塞上了,没想都到这样了他也不消停,听了董卓这番回旋,居然也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让我放你一马?”秦楚眨了眨眼,蹲下来与董卓对视,看着他瞪眼红脸的吃力模样,又感受到身后一干朝臣的目光,不由露齿一笑。
董卓见她如此,还以为有戏,心中一喜,正准备加些筹码,却见秦楚对着身旁谋士伸出了手。
舞阳亭主心黑手狠,手一翻便抽出李儒嘴里那块破布,就着原样,颇为缺德地往董卓嘴里一塞,眼睛一弯就露出两颗虎牙:
“想得美。”
董卓:“……”
专行独断的董太师这辈子没遇到这种路子的对手,吃了一嘴属下的口水,眉眼口鼻向四面八方抽了抽,脸顿时比德阳殿外的槐树都绿。他心中暗骂:“唯女子小人难养!混账婆娘!”
只可惜太师嘴巴被塞了个严实,现在就算想骂人,也是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他于是眼睁睁地看着秦楚转过身,带着亲卫走到龙榻前,对着刘辩招了招手。
“陛下。”
刘辩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局促的陈留王,短暂地在他身上停留了一阵,又去看那几排的朝臣。
那些人里有忠有佞,更多的是被时代推卷着上前的普通人,总归是比他反应快的,听到秦楚开口便稀里哗啦跪了一地,刘辩低头时,只能看见他们黑压压的巾帻。
阿湘与其余西凉士兵也“扑通”跪了下来,方才还烟尘斗乱的德阳殿顿时又空旷起来,外面飞鸟长啼一声掠过,世界又归于沉寂。
秦楚一垂眼,神色便无喜无悲如世外过客,手中动作未曾停下。
她转过身,不紧不慢地从士兵手中托盘上取下冠冕,乌赤的十二旒白玉冠冕在刘辩眼中沉重如千钧,在舞阳亭主手中却轻如鸿毛。
不过为帝加冕。
刘辩微微抬眼,那顶象征着“九五之尊”的无上冠冕便落于头顶。秦楚微微颔首,示意他自己系上丝带,继而后退一步,一撩衣摆跪了下来。
“陛下千秋万岁——”
“千秋万岁——”
“千秋万岁——”
少帝木然地站在龙榻前,恍惚间又看到尸首分离的何进、悲切哀恸的宦官……夜里向着城门疾驰的西凉兵马、董卓的鸩酒与秦楚托着冠冕的手,最终归于四月某日,他亲笔寄出的那封密诏:
——传,舞阳亭主伏楚,即刻归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