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伏完很快整顿好了心情,请她进了书房详谈。
这位“性情深沉有大度”的不其侯坐在大将军对面,慢吞吞地呷了口茶,又瞥了眼身旁妆容华贵的阳安长公主,又……战术性地喝了口茶。
秦楚没动。
不其侯连喝两口茶,又看了看窗外明媚的日光、万年长青的香樟树,默念两声“万事无恙岁月静好”,总算把心中那点震惊无措压了下去,决心装死装到底:
“此事全凭大将军做主。”
反正伏完也不是那种抓着为父威严不放的大家长……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是,那也改变不了秦楚做主的现状了。
他是真的破罐子破摔,连“七娘”都不叫了。秦楚满意地一点头,对着伏完笑了笑,相当商业地吹捧了一句:
“父亲是明理之人。”
伏完:“……”这是暗着夸自己呢。
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又与秦楚敷衍了几句,便借着“给六郎做思想工作”的名头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眼不见为净了。
——实在要命,这女儿从小和他不亲厚,长大以后更是把种种伦理踩在脚下,这到底该怎么相处?
不过,秦楚压根不在乎亲爹怎么想。伏完一走,书房里便只剩下刘华了,她于是对着母亲眨了眨眼,坦率地摇摇头,道:“父亲怕我。”
她现在倒是懂得装模作样了。
刘华也笑了,身体微倾,伸出一只食指,轻轻点在她脑门上,很有点嗔怪的意思:“怎么不怕呢?”
阳安长公主今日涂了朱红的唇脂,目光又分外明亮,因而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几乎要与十一年前的面容重叠起来。她很快收回了手 ,慢条斯理地说:
“阿楚如今是大将军了,有裁夺诸事的权力。你父亲素来求稳,畏惧‘异数’,偏偏你是‘异人’。”
异人异人,异于常人。
——当年伏完与刘华为她定下这个表字,是否想过她今天会站在这个位置上呢?
“父亲既忧惧我如今的成就,十九年前便该亲手掐死我。”秦楚随口道,“不过如今也迟了。”
“……阿楚!”刘华竖起眉毛,有些不满地制止了她。
秦楚无意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结,很快便转移了话题:“父亲走得太快,有些事情还没来得及讨论。”
刘华并不买她的账,姿态优雅地从榻上站起身:“阿楚有自己的谋士,何须与我商议?”
“母亲?”
“行了。你去西凉五年不返,回了雒阳也不常归家。既然今日无事,正月也随我在府赏一赏景吧。”